二十幾年前,她將自己交給皇上的那日,還‘不知道’皇上就是皇上,同其許諾道,“妾這輩子,定會當好相公的妻子。”
是她沒做好。
朱貴妃說完,也沒再停留,流著淚離開了乾武殿。
一回到自己的宮殿,那袖子回頭便是一甩。
指甲尖兒直接從身後晴嬤嬤的臉上劃過,“本宮不是讓好好看著王爺的嗎,怎就將人放出來了?”朱貴妃罵起人來,也是一副嬌滴滴的模樣,“你們讓本宮怎麼辦,怎麼辦……”
文兒他知道什麼?
這一通子,卻什麼都說了出來。
朱貴妃急得抓心撓肺,“不是讓你們繼續給他喂藥嗎,就你們知道心軟,本宮不知道?”朱貴妃哭了起來,“他是我兒,我能不心痛嗎。”
可若是讓天下人知道了,他的母妃是個什麼樣的人,他將來要面對的,便比殺了他,更讓他難受啊。
今日陛下明顯已經對她生了嫌隙。
她該怎麼辦。
文兒又該怎麼辦。
“去救侯爺,這回無論如何,也要將侯爺從大理寺給本宮帶出來。”朱貴妃說完,自己都覺得玄乎,大理寺歸範伸掌管,護得猶如銅牆鐵壁。
她的人如何去救。
除非範伸自己願意放人。
朱貴妃腦子突然閃出了一個念頭,“本宮明兒要辦一場茶會……”
她不好同範伸說話,但他還有個剛進門不久的夫人。
世子夫人,她總可以見見。
***
當日下午,朱貴妃的邀請函便到了侯府。
為了不讓皇上懷疑,不只是侯府,朱貴妃將韓國公府,長安城裡幾個名門貴族,一併都邀請到了宮裡,同皇上稟奏時,說的由頭是,最近宮裡的氣氛差,想尋了臣子們的家眷過來,緩和緩和。
皇上如今已沒了功夫去管她。
隨口應了下來,這會子只要她肯消停,喝茶賞花都行……
從乾武殿回來後,皇上就病了一場,稍微好點後,服用了護心丸才慢慢地緩了過來,人一清醒之後,立馬讓王公公宣來了範伸。
兩人關起門來,分析今兒大殿上所發生的意外。
“這就是預謀,他韓家忍了二十幾年,等的就是這一天。”皇上一說起來,又有些激動,“朕真後悔,當年沒將韓家也一塊兒都處置了,留到了今日,竟是野草燎原,全都復甦了。”
他就說呢,太子一向沉穩,這回忽然劍走偏鋒,敢忤逆自己的意願,娶韓家庶女為太子妃了。
原來是,壓根兒就不怕他查。
估計還巴不得,自己替他將那秦家餘孽的身份都暴露出來,讓其名正言順地歸回於秦家。
“好大的一盤棋啊。”皇上看了一眼範伸,自嘲地一笑,“咱們這回可都是被他耍了。”
範伸起身謝罪,“請陛下責罰。”
皇上忙地招了招手,讓他落座,“想個法子,將朱成譽放了。”
當年的案子是他朱成譽幫他策劃,如今出了問題,既然還沒死,就該由他自己來善終。
橫豎都是個‘死人’了,先用他來應付太子,真到了萬不得已,最壞的結果,秦家和鎮國公府翻案,也有他朱成譽來背鍋。
死都死了,翻了案又如何。
一個餘孽秦漓,成不了事,如今最棘手的是還活著的韓家。
範伸領命。
皇上卻沒讓他走,等王公公屏退的屋裡的宮人,皇上才暗自給了範伸一道旨意,“今兒先委屈你,去王府守一夜,看看文兒到底是怎麼回事。”
今日他氣歸氣。
可文王在大殿上的那一番說辭,時不時地鑽進他腦子。
嬌嬌竟然餵了文兒迷藥?
起初他也不敢置信。
如今冷靜了下來後,便開始猶豫了,他雖從未懷疑過嬌嬌,但他知道,她的腦子一向愚笨,怕不是又著了朱侯爺的奸計。
範伸領命告辭,直接上了王府。
範伸一走,皇上坐在那半天都沒有動,王公公過去扶他起來,見其目光有些呆滯,正欲問一聲,便聽皇上輕飄飄地道,“你去替朕查查惠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