闖蕩江湖 第十三回 第二次決鬥(2 / 3)

費丹楓一死,他們就溜了,逃得一個也不剩。

這屍首後來還是蕭秋水親自挖的墳墓,親自埋的。

他在墓碑上用劍刻了幾個字:

“費家的人”。

——生為費家人,死是費家鬼。

他以為費丹楓會喜歡。

——他當然不知道費丹楓是因為不想僅止作為費家的人,所以才野心勃勃,自詡高明,結果死於橫逆,成為費家的冤魂之一。

不過這也並不重要,反正終南山多霧,不久墓碑即生青苔,連那幾個字,也被蔓長得看不見了。只是那青苔不似一般綠茵,反倒是生得一片慘黃,長在墓碑上,乍看來就似一張人臉,不,像費丹楓生前的臉一樣。

蕭秋水決意上華山。“我也去。”陳見鬼說。“我們一齊去。”秦風八道。

“我們本來趕到陝西來,是要接蕭大哥過去,參加‘神州結義’同盟盛會。我們皆一致認為,這領導非蕭大哥莫屬,故此才要蕭大哥去一趟。”瘋女道。

蕭秋水這時再沒有謙讓。因為他已看出了這武林的情形,要一個年輕的“盟主”出來,一定要能代表的正道力量,而不只是“榮譽”而已,更重要的是“責任”。以及負擔起這個“責任”的“責任心”。

所以他只是問:

“是在哪一天?”

“三月十二。”

陳見鬼即道:“那天陰雨。”

秦風八皺眉道:“腥風血雨。”

這兩人是丐幫的重將,在裘無意嚴訓之下,對星象、卜卦、氣候、時令等都有特殊瞭解的異能。

“我會去的,”蕭秋水道:“但是我要先辦完這件事再說。”

“那麼我們一起去,”阿水說。

“反正要回去,就一道回去。”劉友也道。

“一齊去闖蕩也好,”蕭秋水對阿水等笑著調侃道,“可別又摔跤了。”

事情就這樣定下來了。於是一行五人,同上華山。煙霧空濛,山風颯烈,他們自終南山出發。

到了玉泉書院,蕭秋水等人雖藝高膽大,但也素聞西獄華山的。

“只有天在上,更無山與齊。”

他們在這“千古華山一條路”下,酣飲清泉,然後才背上行囊出發。

所謂行囊,秦風八與陳見鬼二人,大大小小的麻袋背了十七八包,也不知是什麼物事。

蕭秋水等人都知道丐幫門戶中有許多奇文異規,所以並不過問。

阿水,換上一襲朱赭勁裝,膝上還是照慣例,開了兩個洞,以免摔跤時把褲子磨破。劉友,還是瘋瘋癲癲,神經兮兮的,不過也有幾分姿色撩人。蕭秋水心想:要是那好色的林公子在,一定過去打情罵俏,那說不定會被忽發花痴的劉友咬上一口。

他心裡想著,不覺暗笑。旁人看去,只見他眉帶憂色,卻精悍過人,穿白衣長衫,介於文秀與英氣之間,很難捉摸。

“蕭大哥,如果你當上了‘神州結義’的盟首,你有什麼打算?”

這時陽光照在松林中,一絡一絡的陽光,好像到了樹枝遇到了彈性似的,反照下來,灑在人的身上,好像細雨一般舒暢。蕭秋水仰著臉好像在鵲飲無私的和照的陽光。陽光好金好亮,當華山的風揮過,全座山的松樹都搖首擺腦,發出“呵呵”的聲音。這就星華山有名的松濤。

“沒有打算。”蕭秋水答。“我是從一座山,走至另一座山。”蕭秋水笑得溫煦如春陽:“我不是去打獵的,我愛這些山。”

瘋女和阿水都似懂非懂,好像松風在訴說些什麼,是華山上那秦宮女玉姜的故事吧,還是齊天大聖打翻太上老君煉丹爐的傳說……她倆不懂。

陳見鬼說:“不過一般的領袖都是先有所允諾,他出任後要做什麼做什麼的……”

蕭秋水望著對面的山。這邊的山柔靜陰鬱,對面的山被金色的陽光灑得一片亮晶。

真是好象仙境一樣,有什麼喜樂的事,如昇平的音樂,在那兒樹梢間蕩跌著、回樂著的……

“我不是領袖,我只是決鬥者,或寧寫詩、繪畫、沙場殺敵。”

秦風八道:“那你跟什麼決鬥?”

蕭秋水臉中掠過李沉舟那空負大志的眼神……他說:“我跟自己決鬥。”

“我不懂。”連秦風八也嚼咕著。

“要跟自己決鬥……”

蕭秋水笑了,“首先要擇劍,排除萬難、找到自己……”他誦詠著兩句:

“只有天在上,更無山與齊。”

他信步前行,走上千尺幢。石上寫“迴心”兩字。還有石壁右書“當思父母”,左書“勇猛前進”。這千尺幢扶搖直上,不知深遠,僅一鐵練供手攀扣,上天開一線,幾至爬行,始能宜立,是謂萬夫莫開之勢。蕭秋水微笑,把他頭上的儒巾解掉,綁在“迴心石”上,然後灑然前行。四人茫然相顧,只有跟著過去。他們並不知道,這是少年脆弱的蕭秋水,進入成熟生命的伊始……

迴心洞天插壁立,登華山僅此一道。

蹬道共二百七十四級,既陳且長,陰森逼人,陰凌凌空,出口只有一個,圓若盤盂,古稱天井。

在此狹仄的洞口,有一塊鐵板,只要一經封蓋,即與山下的人斷絕了。

此刻“天井”沒有封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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