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窗簾還沒換,薄薄的,隱隱透著暖黃的路燈光。
之前薛庭送他回家,都會在路燈下等著,直到屋裡亮起燈才走。
而他會飛快地跑到窗戶前,往往因為時間太晚不好高喊,就給他發條微信,朝他揮揮手再見。
回憶在腦中反反覆覆,童淮不知不覺走到窗邊,一低頭,透過薄紗窗簾,眼尖地瞅見道影子。
他怔了怔,不可置信地睜大眼,一把拂開窗簾推開窗。
北風呼地捲進屋,撲面而來。雪下大了,撲簌簌地落個不停,街道和遠處的房頂已然白茫一片,冷得徹骨。
薛庭居然還等在路燈下。
一時間童淮像是被一記無形的重錘砸到了,又氣又急又懊惱又後悔:“你怎麼還不回家!”
燈亮了,窗開了,熟悉的人也出現了。
剛才童淮驚慌失措地逃離時,一瞬間生出的空寂感又瞬間被填滿。
薛庭迎著風雪抬起頭,很淡地笑了笑,朝眼睛瞪得溜圓的童淮一點頭,像往常那樣,轉身回家。
童淮盯著他的背影,欲言又止,點開微信想說點話,又猶猶豫豫。
說重話拒絕,怕傷了薛庭的心,說得委婉,又會讓薛庭有多餘的希望。
可是他真的沒有想過去喜歡一個男孩子啊。
童淮心裡沉甸甸的,窗戶也忘了關,拖著沉重的步子回到沙發邊,一頭栽倒在上,茫然地望著天花板。
薛庭是什麼時候喜歡他的?
他忽然想起上次在KTV玩真心話大冒險。
薛庭被抽中後,選擇了真心話,被起鬨問初戀是幾歲。
那天他喝醉了,朦朦朧朧記得,薛庭看了他很久,說十七歲。
他的初戀是童淮。
童淮像只躁動不安的小狗,不知道哪來那麼大的脾氣,咬著抱枕洩憤,撕扯夠了也困了,帶著滿腔說不清道不明的愁緒,在沙發上睡了過去。
這一晚果然又做噩夢了。
他夢到薛庭和他表白後,童敬遠和俞問從天而降,三人打了起來,不死不休似的。
他懵逼地站在原地,想開口卻死活開不了口,喉嚨彷彿被什麼攝住了,身子不斷下沉又下沉。最後薛庭打贏了,過來拉著他就跑。
這個亂七八糟的夢結束於一陣冷風。
童淮昏沉沉地睜開眼,眼前一陣暈眩,腦門像燒了壺熱水發著熱,他意識到什麼,先看了眼時間——週六早上五點,然後又看向窗戶。
昨晚下了場大雪,風把雪吹進屋裡,窗邊積了薄薄的一小層,他在沙發上睡了一夜,被吹得發燒了。
手腳凍得僵硬,童淮用沙發上的小被子把自己捲起來,哆哆嗦嗦地開啟空調,血液流淌不暢的腿麻了會兒才恢復知覺,趕緊過去關了窗戶。
做完這些,童淮已經沒什麼力氣了,眼睫撲騰著總要蓋過眼睛,跌跌撞撞地爬回沙發上,蜷縮成一小團發著抖,迷糊中又睡了過去。
再醒來時天已大亮,他非但沒好,反而渾身滾燙,更難受了。
童淮下意識地想給薛庭發個資訊,撒個嬌,告訴他自己生病了。
下一瞬他又想起昨晚發生了什麼。
童淮腦袋又往被子裡縮了縮,呼吸時的吐息發燙,眼神打著飄,戳開微信,不太敢看置頂裡薛庭的名字,卻又不可避免地看見了未讀訊息。
-XT:記得關窗,小心感冒
發自昨晚九點四十。
童淮:“……”
不知道為什麼,看到這條訊息,他居然有種微妙的羞惱。
他徑直戳開俞問的訊息欄,打字:來救駕
-一條夢想當海王的魚:喲,不找您的薛貴妃啦?
童淮腦仁疼,一提薛庭就更疼。
他一按語音,嗓音沙啞得不行,沒好氣地開口:“朕把他貶出宮了——我快涼了!還不來救我狗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