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中,沸水騰騰,茶香氤氳。
白笙攏著袍袖為他斟滿杯盞,輕聲道“親征之事,陛下還是不要再提了。”
“為什麼?朕就算不比你也總比霍三強吧?!”
“您安心坐鎮京都就是,罪臣還沒死,怎能讓您去涉險?”
“你也說自己是罪臣了!如何能帶兵?”
“可以戴罪立功。”二人你一句我一句,誰也不肯退讓。
氣氛再次緊張起來,良卿皺眉低喝“說話就好好說!不說就各回各家去!”
兩個男人都輕咳了下,各自端盞喝起了茶,好半晌也沒有出聲,還是不知怎麼進來的班蒂打破了沉默。
“陛下,國公,時辰不早了。”班蒂衣衫凌亂沾著泥土,躬身道。
白笙看了看外面,對良卿道“你帶班總管去取我備的書稿吧!”
良卿深深看了眼他,雖沒言語可警示的意味卻極濃,隨後,帶著班蒂退了出去。
秋風瑟瑟,自門外拂進,見白笙緊了緊身上的皮裘,延熙皺眉將門關了上。
“陛下,有些話,臣今日要和您說明——”
半個時辰後,延熙腳步沉重的自屋內走出,耳聽子時更鼓,長長嘆了口氣,眉宇間最後一絲稚氣也隨之消散了個乾淨。
“陛下!”班蒂忙扶住他有些搖晃的身子。
“回宮吧…”語聲蕩進寂寂長夜,悲切難明。
康順元年,十月二十六日,輔國公齊白笙接任西洲主帥。
城牆上,延熙看著遠去的快馬,雙手越捏越緊,最後還是頹然鬆開,那夜裡,白笙說的每一個字都重逾千鈞,壓的他透不過氣直不起腰。
可卻又無從反駁,無力改變。
十一月中,潁州城,白笙剛入城便召來眾將議事,在問清近日戰況後,他面上又沉了幾分。
潁州以東盡數失守,主帥霍尉險些身死,副帥高晗殉城而亡!
“敵軍如今在何處?流民安置在哪?方淮何在?”白笙問道。
“回國公,敵軍兵分三路,一路就在城外不足百里處,一路繞道寶慶,預計還有四五日會到,還有一路,昨夜剛剛攻破溫興!方帥已帶兵前去相阻!”
白笙皺起眉頭,又問“流民安置在何處?”
“臨江府,國公放心,此事方帥一直親力督辦,絕沒有半分差錯!”
“派人送信給方淮,命他回潁州,另外繼續後撤百姓,附近十城皆留作戰場!”
“是!”
又佈置了番,白笙才去看望了紀長空和霍尉,隨後留下牧沂為其治傷,自己則來到了城牆上親自驗看起城防。
“這裡不夠,再加高几分!”
“搬到那邊去,那裡記得一定要多放人手…”他邊說邊自己動起手。
良卿看著,心裡緊的疼,連著深吸了幾口氣才壓下,默默走上前幫忙搬動。
熾樓得報時,正和酸橘子較著勁,聽到白笙來了潁州城的訊息,他本皺成一團的面孔倏然展開,笑意漫及眼角眉梢。
“看來你也等不及了啊!”他笑嘆了句,吩咐道“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