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空車的轟鳴聲總是盤旋在夜之城的上空,一天24小時都不會斷絕。
如同毗鄰海岸一般,無形的聲浪終日不竭地波濤洶湧著,狠狠地把自己的屍體潑灑向夜之城的每一處角落。
政府將這種現象視作夜之城繁華的標誌之一,並且引以為傲。
但對於那些住不起有隔音功能住房的普通民眾而言,這只不過又是一種惱人的噪音罷了。
“第三十一輛浮空車飛過去了……”露西瞅著窗外那一閃而過、逐漸消失在風雨之中的鋼鐵巨獸,在心底默默記著數字。
只有格外在意時間的時候,才會感覺每一分每一秒都分外煎熬。
如果沉下心來去做一件事情的話,時間反而會飛快地流逝。可能只是一個眨眼的工夫,漫長的等待就已經結束了。
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調皮地往她的鼻子裡鑽著,順著腔道滑進了胃裡,再調皮地蹦噠幾下,腸胃就咕咕叫著,覺得餓了。
“露西!別呆嘍!開飯啦!”希怛跑了過來,拽著愣的露西回到餐桌上。
露西剛剛藉著透氣的理由,一個人在窗邊呆了許久。希怛喊了她好幾聲都沒聽見,只好親自動手把她抓回座位了。
“哼哼,看我精心熬製的冬瓜湯!”紅色的長早在做飯時就已經紮起,葛洛麗婭小心翼翼地把大鍋放在桌上,臉上帶著少見的自信笑容。
雖然葛洛麗婭平時買不起冬瓜,但這道菜早就在她的腦海中被反複製作過無數次了。如今有機會一展身手,成果自然對得起她長久的努力。
畢竟,公司配的那些員工餐實在是難以下嚥——那些蛋白塊與蔬菜膏,口感跟石蠟一樣,味道更是比水還淡,必須得搭配在腦袋裡儲存的虛擬美食才能勉強入口。
相比之下,更顯得今天的晚餐豐盛和美味了。
“人多還是吃火鍋過癮一點。”雅威端著火鍋,緩緩放在了圓桌的中央。
他剛剛處理了半天火鍋的底料,基本能保證那些不同品種的合成肉下鍋之後,能有著近似於真肉的味道。
這也是為什麼在夜之城的小吃街上,那些重口味的食品格外受歡迎的原因。
過量的辛辣、酸鹹還有種種其它的味道,可以覆蓋掉那些合成食品隱藏的工業氣息,讓大腦相信自己吃下的是真正的食物,而非廉價的工業製成品。
這是一種貧窮的妥協,是一種普遍流行,且卓有成效的自欺欺人的做法。
“好耶!今晚可以爽吃嘍!”
希怛高興地在座位上前後搖晃著,纖細的手指併攏成扇,把美味的空氣趕到自己面前,然後用鼻子貪婪地全部吸入腹中。
她總是這樣,對物質的享受沒有什麼刻意地追求,既可以端坐在高檔的餐館裡優雅地小口品嚐著純天然的有機食物,也能像現在這樣,大大咧咧地趴在桌上,為了一些廉價的合成肉而口水直流。
或許,這就是她如此惹人喜愛的原因之一吧。
露西想著,瞥了一眼正忙著把肉塊涮進火鍋的雅威,情不自禁地揉了揉希怛翹起的銀,嘴角勾起一絲綿延的笑意。
“哇……真是難得一見的美味。”葛洛麗婭止不住地吞嚥著口水,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那些在沸騰的火鍋裡時隱時現的肉片,雙手袖子都擼了起來,絲毫沒有顧及形象的意思。
“我來給大家先舀碗冬瓜湯吧,等會吃完辣了可以過過口。”大衛無奈地看了見到美食就走不動道的媽媽一眼,也挽起袖子,主動給大家提供著力所能及的服務。
“哦,碗筷還沒拿!”希怛聽到大衛的提議,才想起自己忘記拿餐具給大家了。
“沒事,我去吧。”露西輕笑著搖頭,把剛剛要站起來的希怛又按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