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2 / 2)

“不是要趕你走。”虞重銳把房契和銀票推到她面前,“去年仲舒在時,我看你跟他都痴迷釀酒,想以此為營生。這是沅州城裡臨街商鋪的地契,前後三間,還有這些本錢,夠你開一家小鋪子,慢慢做起來。如果你覺得賣酒做生意辛苦,等子射的醫館開起來,你幫他治傷拿藥、醫病救人,也是一樁好事。你可願意?”

鳳鳶又把嘴張得像吞了整顆雞蛋咽不下去似的:“少、少爺的意思是要幫我開酒肆嗎?我、我自己當老闆娘?”

虞重銳點頭。

鳳鳶的表情頓時變得精彩極了,一會兒喜出望外兩眼放光,一會兒又皺起眉頭猶豫不決。一邊是少爺,一邊是酒,選哪個好呢?

她當場拿不定主意,回去慎重考慮了三天,最後還是決定開酒肆當老闆娘。

原來酒才是鳳鳶的畢生真愛,為了酒連少爺也可以不要了……

說起來,鳳鳶最近很少說錯成語,也要歸功於仲舒哥哥去蘇州後,兩人經常書信往來交流心得技藝。一開始鳳鳶讓我給她念信代筆,後來仲舒哥哥寄了好多酒方和書籍過來,她為了看懂也開始自己習字。虞重銳勸她讀書勸了這麼多年都沒奏效,果然不如酒有魅力……

鳳鳶精明能幹,學什麼都快,釀酒又是她最喜歡的事,幹得特別帶勁。不到一個月店鋪就開張了,先賣市面上已有的酒,慢慢再加進去自釀的。

鄧子射把醫館開在鳳鳶的酒肆隔壁,有時遇到外傷急救的病人,鳳鳶還會過去幫忙縫個人。

鳳鳶給她自釀的第一批酒取名“鳳春”。十幾年後,鳳春酒成為沅州最知名的特產之一,風靡荊楚等地,連仲舒哥哥都在蘇州為她開店分銷。鳳鳶竟然成了我們幾個之中最有錢的人,虞重銳投給她的那筆本錢每年都帶給我們豐厚的分紅,我在家裡美滋滋地躺著收錢,當然這是後話了。

總之虞重銳忙著開山修渠,鳳鳶忙著開店釀酒,鄧子射忙著開藥治病外加追鳳鳶,而我忙著開……開心一點,好吃好睡,四處逛逛,練劍養傷。每個人的日子都忙碌而又充實。

這樣又過去了半年。

那天只是個尋常的春日,天氣熱了起來,該換輕薄的夏裝了。我去城中綢緞莊買了兩塊布料,到鄧子射的店裡取了我的藥,從鳳鳶櫃檯上順走一小壺新酒,回到家想親自下廚給虞重銳做兩個菜,結果一個夾生一個燒糊了,只好讓廚娘重新做過,虞重銳到家時夕食還沒準備好。

我殷勤地把從鳳鳶那裡順來的酒斟上:“夫君渴不渴?先嚐嘗鳳鳶的新酒吧。”

虞重銳忽然抓住我的手:“你手腕上怎麼了?什麼時候受的傷?”

我翻過來一看,手腕內側有一條寸餘長的傷痕,大概是下廚時手忙腳亂,不知道在哪裡蹭的,我都沒注意。

但最重要的是——它已經癒合了。

細細的,深紫色,像一條凸起的硬線。

我愣了一下,然後用指甲去摳那血痂。

“你幹什麼?”虞重銳阻止不及,我已經把傷口摳破了,血珠滲了出來。

是……暗紅色的。

他立刻拿出帕子按住傷處,一邊吩咐家僕:“去請鄧大夫來!”

我看得出他比我還緊張,一直壓著傷口,我的手都叫他握麻了。直到鄧子射趕來,他才敢鬆開。

“城門都快關了,急吼吼地把我叫過來,我還以為又出什麼大事了呢!”鄧子射見我沒事抱怨道,待看清我腕上傷口更是氣憤,“就這點小傷你也叫我?都自己止……”

後半句話戛然而止。按了這半天,新滲出的血也止住了,絲帕上只沾了指甲蓋那麼大一小塊乾涸的血跡。

鄧子射連忙掏出他的百寶箱,在我身上叮叮咣咣一頓查,又刺破指尖取了一點血觀察,末了對我跟虞重銳說:“恭喜你們,終於可以圓房了。”

——你首先想到的就是這個嗎?

“你身上的蠱毒已經基本沒有了,但身體還是比一般人虛弱,好生將養慢慢會恢復的。來日方長,別太著急,悠著點兒。”

誰著急了呀!

被他這麼一說,反倒弄得我有點尷尬忐忑,夜裡沐浴磨蹭了很久,回到臥房見虞重銳只著單衣坐在燈下看書,不禁問:“你怎麼還沒睡?”

他放下書抬起頭來,眼波流轉:“等你。”

我覺得他好像跟平時很不一樣,但又說不上來,只是無端地讓人不敢直視,臉上發熱。

“等我可以去被窩裡等,幹嘛坐這兒,多容易著涼……”

“這裡亮堂。”他站起身,解開腰間的衣帶,“你不是一直想看麼?現在可以讓你看個清楚了。”

那天晚上,我知道了很多原本不瞭解、或者我想錯了的事。

比如,我心心念念一直想看的、長在他身上的茱萸,其實在河清縣驛那次我就驚鴻一瞥見過了。

又比如,鄧子射配的藥膏,的確是可以減傷的。

再比如,虞重銳之前說他在我面前有意剋制、不讓我看他心裡的念頭是怕嚇著我,並非虛言,他確實有點嚇著我了,只是和我理解的驚嚇不同而已。

我認識他四年,嫁給他也有一年半,直到今日才發現,我對自己夫君的瞭解,還是太過片面和淺薄了一些。

我躺在他懷裡,忽然想起還有一件事他一直沒有告訴我。

“虞重銳,”我仰起臉問他,“你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大概是從,”他半眯著眼低頭看我,語聲低沉,“那年的上巳節獨處一室,你抱著我說了整整兩個時辰的情話開始吧。”

“啊!我抱的是……”我睜大眼望著他,“那我……那枚玉佩,也是我給你的嗎?”

“當然。你說是你爹爹留給你的,長大遇到心儀的人,便送給他做定情信物,”他似乎仍對這事耿耿於懷,“結果轉頭就翻臉不認人要回去了。”

“我那是……”我也不知該如何解釋,算了,親兩口安撫一下吧。

原來一開始,竟然是我對他始亂終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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