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研究那個老糊塗了,姓花的,你去四面莊有什麼收穫嗎?”靳若問。
“收穫很大!”花一棠正色道。
眾人精神一振,豎耳細聽。
“我發現——”花一棠吸氣,“四面莊的繡品實在是——太、差、了!”
眾人:“……”
花一棠豎起手指頭,滿臉嫌棄一項一項數過去,“首先是紡線的手法太過粗糙,導致所有線都粗細不均,韌性不足,用這種線織布,經緯縫隙過大,布料幾乎都是殘次品,在這種布上繡花,更是慘不忍睹,針法亂用一氣,配色俗不可耐,繡出來的成品簡直不堪入目,我親手畫的繡樣居然用在這樣的繡品上,簡直是暴殄天物!”
說到最後一句,花一棠差點跳到桌子上去,嚇得木夏趕緊把桌上的雞湯撤到了一邊。
眾人齊齊扶額。
林隨安無奈,“花一棠,你能幹點正事兒嗎?”
“更離譜的是,朱嬸子居然說她們的繡品遠銷廣都、東都、揚都、甚至益都,還頗受歡迎,啖狗屎,這不是扯淡嗎?這種水平的繡品,甚至上不了我們花氏繡莊的櫃檯,更不要提繡工稱霸唐國的益都了,這種繡品若是能在益都賣出去,我就把花字倒過來寫!”
靳若:“師父,四面莊的繡品真有這麼差嗎?”
林隨安:“不就是一塊布上繡幾朵花,我覺得沒差吧。”
方刻:“或許是賣給普通百姓的,耐用就行,沒那麼多講究。”
靳若:“沒錯,姓花的就是吹毛求疵。”
花一棠好像根本沒聽到三人的吐槽,越說越義憤填膺,“更更離譜的是,朱嬸子說她們五五見方的繡品收購價是五面五十文,五十文誒!”
伊塔:“好貴!”
木夏:“這不對,花氏繡坊出品的同等大小的繡品,下品一面售價十文,中品一面十五文,上品一面二十文,若是收購外家繡孃的繡品,上品五面三十文,中品五面二十文,下品五面十文,若是按四面莊的收購價計算,再加上運輸、店鋪租賃、人工薪俸等費用,一面繡品的售賣價起碼要一面三十文方能收回成本。”
“全都是殘次品,居然賣的比花氏的還貴,”花一棠“哈、哈、哈”大笑三聲,“啖狗屎,鬼才信嘞!”
靳若:“姓花的,你是不是被騙了啊?”
方刻:“四面莊為何要騙花一棠,吃飽了撐的嗎?”
花一棠罵了半天,終於撒氣了,長吁一口氣落座,木夏送上雞湯蒸餅,花一棠咬了一大口蒸餅,鼓著半邊腮幫子道,“我明天就想辦法查查四面莊的賬,若是吹牛,一查就露餡,若不是吹牛——”他吞下蒸餅,皺起了眉頭,“那就是另一種可能——”
林隨安:“四面莊真正售賣的不是繡品,而是別的什麼。”
眾人神色一凜。
朱母說過,四面莊的買賣一直仰仗賢德莊照拂,而賢德莊和龍神觀沆瀣一氣——換句話說,他們真正售賣的,十有八九是龍神果。
方刻幽幽嘆了口氣,從懷裡掏出一個小號白瓷瓶遞給了林隨安,林隨安不禁一個哆嗦,心有餘悸打量著,根本不敢接,“敢問方大夫,這裡面裝的是——”
“我剛剛研製出的龍神果解藥,只是藥引不足,起效可能有些慢,”方刻道,“先給你防身。”
方刻的眼圈比以往黑了三個色號,想必這是他多日熬夜爆肝的成果,林隨安心中湧過暖流,鄭重接過,“多謝!”
花一棠顛顛湊過來,攤手。
方刻:“幹嘛?”
“我的呢?”
方刻白了他一眼,“你已經被香料醃製入味了,不需要。”
“……”
花一棠好大不樂意,抱著胳膊縮在一旁嘀嘀咕咕,聽著不像什麼好話。
林隨安看得好笑,搖了搖瓶子,聽聲音裡面應該有好幾顆,倒出兩顆遞給花一棠,“分你兩個。”
花一棠看了眼林隨安,又看了眼方刻,方刻翻著白眼起身,拍了拍屁股走了,花一棠氣得兩個腮幫子鼓了起來,把兩顆藥丸塞回瓶子。
林隨安眨眼,“你真不要?”
“我自小鴻運當頭,福大命大,”花一棠把藥瓶放在了林隨安掌心,“都給你。”
林隨安笑了,“謝了。”
方大夫不會無緣無故不給花一棠解藥,定是有特別的原因,她相信方大夫的專業判斷。
如此想著,林隨安收起解藥,卻發現手腕被花一棠拽住了,一愣神的功夫,就見花一棠掏出了一個粉紅色的小瓷瓶,用牙拔開,以絲帕沾了藥膏,小心塗在了林隨安的指尖上。
林隨安愕然,“你幹嘛?”
“你受傷了。”
“……”
林隨安這才想起來所謂的“傷”是什麼,再瞧指頭上的針孔早就沒了痕跡,有些哭笑不得。
“已經好了。”
“好了也要塗藥。”某人執拗道,“誰讓你不告訴我。”
林隨安抽了抽手指,花一棠捏的更緊了,歪頭一瞧,花一棠眼角微紅,垂著長長的睫毛,抿著嘴角,像是受了什麼天大的委屈。
罷了,隨他去吧。
林隨安無奈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