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永言,祖籍太原六安縣,鄭氏鄭七重之庶子(排行二)。父鄭七重(已故),嫡母鄭黃氏(已故),生母王氏(已故),兄鄭永壽(已故),無其他兄弟姊妹。】
【幼年於青州求學,兼做營建工匠為生,勤奮好學,技藝超群,永昌九年,由青州府推薦入制舉,博學通藝科二甲進士第三十六名,入工部虞部,任主事,從九品下。任後兩年,調任至安都府,任司工署書吏,從九品。】
甲歷文書貼有鄭永言的畫像,凌芝顏取出花一棠送來的畫影圖形仔細對比,雖然年齡有差距,但的確是同一人同一張臉。
還附有鄭永言參加科考時的試卷,與平常的科舉試卷完全不同,是一張庫房建造設計圖。凌芝顏對圖紙毫無研究,只是覺得此圖繪製得甚是工整,標註的字跡很有特點,凡是撇捺的筆畫,都帶有微微向上的小彎鉤。
司馬器:“那一年的制舉特別開了博學通藝科,主要是為工部招收一批營造技術人才,鄭永言就是其中之一。六郎若想知道更多,不如去工部問問。”
凌芝顏捲起軸書,“多謝世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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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劇場
林隨安:“給凌司直的茶葉不貴吧?”
花一棠:“放心,便宜貨!一罐茶葉二十文。”
木夏:“只是裝茶葉的罐子有些特別。”
林隨安:“特別在哪?”
花一棠:“放心,也是便宜貨,一個罐子最多一百五十貫。”
林隨安:“……”
我們對便宜貨的理解不在一個位面!
第255章
從吏部出來的時候, 已過戌時,距離皇城城門關閉不到一刻鐘,再去工部顯然來不及了, 凌芝顏想了想,直接出皇城, 直奔工部侍郎盧英傑所住的進德坊。
盧英傑前腳剛到家, 衣服還沒來得及換,門外就有侍從來報,說大理寺司直凌芝顏前來拜訪,報信的侍從還特別補充了一句,凌司直提了兩個油光鋥亮的書箱,瞧著像是來送拜年禮的。
日間凌家六郎去御史臺送禮,被御史大夫方飛光轟出來的光輝事蹟已經風靡皇城, 後來還去了吏部,出門時吏部尚書親自相送,想必是凌六郎這次的拜年禮不同凡響。
盧英傑當然是不信的,滎陽淩氏的摳門可是祖傳的, 到了這一代更是發揚光大,青出於藍,凌六郎就算來送禮, 大約也只是幾文錢的糕點——若是超過二十文,他就將這書桌吃了。
一盞茶的功夫之後, 盧侍郎大人表示:他家的書桌是上好的烏金木,吃下去著實不好消化,要不還是算了吧。
凌六郎的拜年禮是茶葉, 花氏出品,價格走的是親民路線, 的確沒超過二十文,可這裝茶葉的罐子是內丘白瓷,釉色細潤潔白,如霜勝雪,若是不識貨的,只覺此罐平平無奇,與市井所售外之俗物並無差別,可偏偏盧英傑是個行家,一眼就認出來了,若是沒記錯的話,一個相似造型大小的內丘白瓷容器,年前的最新市價,一個一百八十貫。
但瞧凌芝顏一臉坦然的表情,顯然不知道這茶葉罐的真正價格,百花茶又是花氏的特產,盧英傑當即就悟了,這禮物定是花家四郎準備的。
“這是林娘子託凌某帶給盧侍郎的拜年禮,粗鄙的很,還望盧侍郎莫要嫌棄。”凌芝顏笑道。
盧英傑愛不釋手摩挲著茶葉罐,“原來是林娘子送的啊,難怪難怪。”
凌芝顏:“林娘子最近遇到一宗瀆職貪墨案,查到了一個嫌犯,此人之前曾在工部任職,所以特請凌某來詢問一二。”
雖說御史大夫已經授權啟用暗御史令,但畢竟還未上報聖人,不符合程式流程,之前去吏部查閱甲歷,乃為越級越權,只能以暗御史的身份行事。盧英傑與大理寺少卿江淮有交情,且對林隨安……呃,的千淨很有興趣,所以凌芝顏還是先隱下了身份,打算先套套交情。
果然,一聽是林隨安要查的案子,盧英傑頓時來了精神,“林娘子的千淨最近養護的如何?”
“林娘子說自從用了盧侍郎提供的養刀法子,千淨穩定了不少,武藝頗有精進。”
盧英傑很滿意,“林娘子想問誰?”
凌芝顏:“安都府現任司工參軍鄭永言。”
“鄭永言……鄭……”盧英傑撓頭,“此人可是太原六安縣人?”
“正是。”
盧英傑:“那便錯不了了,就是他!當年我在工部水部的時候,他在隔壁的虞部做主事,你說他牽扯的案子是什麼來著?”
“瀆職貪墨案。”
“哎呦,這可真是人不可貌相,這個鄭永言性格膽小怯懦,平日裡深居簡出,想不到去了安都府,居然還生出了貪瀆的膽子。”
盧英傑對鄭永言的形容與花一棠信中所寫並無二致,凌芝顏想了想,又問,“鄭永言平日裡可有朋友,或者關係較好的同僚?”
盧英傑搖頭,“此人獨來獨往,很少與他人接觸,估計也沒什麼朋友,我對此人有印象,也是因為他——”盧英傑頓了一下,“他不像六安鄭氏的子弟。”
凌芝顏眼睛一亮,“莫非這六安鄭氏有什麼說法?”
“太原六安縣有兩個世代製造軍器的家族,一為六安鄭氏,一為六安徐氏,鄭氏擅長設計,徐氏擅長製造,兩家協作互補,曾為唐國軍器製造技術最高之家族。鄭氏前前任家主曾在軍器監任掌案,負責當時唐國所有軍器的設計和製造。後來軍器監歸入工部虞部,權力被大大削弱,鄭徐兩家的勢力也大不如前,後來便改做營造建築設計。”
“我見過鄭永言的設計圖案,很是一般,完全沒有六安鄭氏的靈氣,聽說是個外宗分支的庶子,大約是沒有得到本宗的真傳。若不是鄭氏本宗人脈凋零,又靠著祖上積攢的軍功,只怕根本做不了官。”
凌芝顏:“六安鄭氏祖上有軍功?”
“鄭氏當年設計製造的攻守城械可是首屈一指的,尤其是三十年前的弈城大捷,鄭氏軍器立過大功,我還收藏了不少鄭氏軍器設計圖,這就拿給凌老弟瞧瞧。”
盧英傑興致勃勃翻出了兩大箱設計圖存稿,好幾十卷,種類豐富,包括:車型雲梯、攻城作業車、臨衝呂公車(一眾巨型戰車)、搭車、鉤撞車、夜叉擂、拒馬(阻擋馬匹的障礙物)、狼牙拍等等。
盧英傑開始如數家珍般講解,“就比如這守城械狼牙拍,榆木材,長五尺,闊四尺五寸,厚三寸,狼牙鐵釘二千二百個,釘長五寸,重六兩,並釘於拍上,出木三寸,四面施一刃,刀刀入木寸半。前後各施二鐵環,貫以麻繩,鉤於城上,敵人如蟻附登城,則使人掣起下而拍之。後設絞車牽引,滑輪均力,操控更易。殺敵無數,堪為利器。”
“你看這設計圖,處處精細,頗有巧思,還有場景使用圖示、製作細節草案,而且每張圖都有徐氏工匠的添筆。”
凌芝顏:“何為添筆?”
“一般來講,設計圖和實際製作總是存在偏差的,所以一份軍器成品要經過設計匠和製造匠多次溝通磨合方能完成,在具體制作過程中,製造匠會根據具體制作流程中遇到的問題提出改進建議,這些建議也會標註在設計圖上,稱為添筆。”盧英傑指向設計圖左下角的簽名欄,“根據個人對設計圖的貢獻大小,按排序簽名。”
簽名欄共有七欄,前面四位皆是鄭氏子弟,分明名為鄭青雀,鄭青華,鄭青嶽,鄭永灃,後面三人是徐氏子弟,徐前鳴,徐前宗,徐柏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