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年整個人都是浮著的。
身體內好像颳了一陣風, 四處衝撞,掠過四肢百骸,最後啷啷撞向心口。
每呼吸一次, 心跳就兀自加快一次。
“這是…你也喜歡我的意思嗎?”溫年放棄思考, 放棄抵抗, 像是要確認什麼似的說出口。
沈淮景心口被這個“也”字填滿,滿到他都有些發疼:“是。”
他不介意說得更直白。
“是我不用你追的意思。”
“是喜歡你的意思。”
“是想做你男朋友的意思。”
沈淮景往前微一傾身, 將兩人的距離拉至方寸,左手越過桌沿虛環著溫年,聲音又低又穩:“我說得還算清楚嗎。”
哪怕在這種情況下, 沈淮景都沒問溫年聽懂了沒有, 而是問他自己說得夠不夠清楚。
溫年忽然不知道該怎麼好了。
那些舊事如同啞劇在腦海裡走了一遍又一遍, 它們亂了順序, 沒了章法,就像那個前腳是階梯教室,一步又踏至後巷的夢境。
它們慢慢融在這個雨夜, 溶在沈淮景的話語中,最後小心給出了答案。
“我也是。”溫年慢慢地、慢慢地說出幾個字。
“我也喜歡你。”
他第一次發覺自己的語言系統如此貧瘠,貧瘠到甚至羅列不出更多的“緣由”。
只說“我也是”, 只說“我也喜歡你”。
愛意隨風起,溫年原以為這陣風才起, 直到這一刻他才發覺,這陣風可能比他想象中起得更早。
從那句“你先的”開始,沈淮景就不斷告誡自己, 這地方不安全, 不合適,隨時會有人進來, 他費勁才維持理性的天平,可架不住溫年一點一點加碼,最後,天平坍塌於最後這句“我也喜歡你”中。
他伸手按在溫年後頸,距離驟然拉近的瞬間,門簾底部忽地掀起一道小角。
很輕微的動靜,可兩人都看了過去。
五塊叼著喜歡的玩具歡歡喜喜跑過來。
沈淮景:“。”
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沈老師的低氣壓,五塊倏地一頓,調轉貓頭,跑到了溫年腳邊貼貼。
沈淮景都氣笑了。
這小胖貓是屬狗仔的嗎。
這麼會挑時間。
沈淮景額角青筋跳得厲害,揉著額角往後一仰。
溫年後知後覺到沈淮景剛剛想做什麼,耳朵遽然一紅,手都不知道往哪裡放,只好俯身把五塊抱了起來,又覺得氣氛有點乾巴巴的,於是隨便起了個話頭:“你要抱嗎。”
“你是說你,還是它。”沈老師語氣淡了不少,像是還帶著被擾的餘勁。
溫年反應過來沈淮景話裡的意思,手更不知道往哪裡放了,僵硬著說:“它。”
五塊尾巴高高翹了敲,奈何沈老師心硬如鐵,不僅沒抱,甚至沒收了它的玩具。
溫年低頭無聲笑了下。
兩人一貓玩了一陣,吃完鮮花餅喝完茶,溫年打了個很淺的哈欠,卻還是漫了點生理性眼淚上來,暈在眼尾處。
“困了?”沈淮景看著他。
溫年:“可能是感冒藥藥勁上來了。”
沈淮景替他把眼尾的眼淚揩去:“以前吃了藥也這樣?”
動作有些親暱,溫年感覺眼尾的位置都燙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