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雲直上九萬里 第42節(2 / 2)

趙鳶是無比佩服李憑雲這性子的,有功不自傲,被革職也不見自哀,他永遠都保持著對自己的篤信。

她索性從他地手裡將酒碗接了過來,朝自己嗓子裡灌了一口。

“李大人,你不喝麼?”

“某人勸告過我,以後要少飲酒。”

來太和縣以後雜七雜八的事太多,趙鳶儼然已經忘記了“某人”是誰。

李憑雲囁嚅道:“但若是陪趙大人,就例外一次。”

他從趙鳶手中拿過酒碗,舉起來喝下一口。

“李大人...”趙鳶被他不合禮數的舉動給驚住了,想要提醒他不合適,李憑雲已經將酒碗遞了過來。

趙鳶雙手接過酒碗,抱在懷裡道:“若是李大人在就好了。”

李憑雲難得再飲一回酒,整個肺腑都是熱乎的。他不禁微微揚起嘴角:“趙大人聽我的話麼?”

“我聽。”

“既然你知道周祿和王道林兩個是衝你來的,為何還要應下主考一事?”

“這二人兩個各懷鬼胎,誰也不把這場考試放在心上。對他們來說,只要最後能選出十五個人去州府參加鄉試就行了,但這次考試,題是我出的,人是我選的,我若不應下,根本不會有人對這些考生負責。”

“為何非要為他們負責?”

“那李大人又為何要躲在這教書論道?”

李憑雲沉思許久。

他是個討厭矯情的人,說不出真摯的話來。可此刻卻是被某人的認真所打動了,他望著她充滿渴望的眼睛,道:“因我和他們一樣,是仲尼門下後生。”

趙鳶不知原來奸詐狡猾的李憑雲還有如此純真理想的一面,她受他鼓舞,唐突道:“李大人,我願做愚人!”

他說愚人多了,理想便有機會成真。

若路上碰到的都是李憑雲這樣的人,那她甘做為後世讀書人開路的愚人。

趙鳶的赤城熱烈像一把金子做的刀,最是堅固,也最是珍貴。

而李憑雲和她終究有所差異,他先是男人,而後是士人,面對這樣好物,他寧願珍藏,而非濫用。

在一陣沉默之後,李憑雲道:“趙大人,你也裝病吧。王道林膽小,你若不去主考,他肯定不會讓主考官空懸,明日考試依舊會正常進行,順利的話,讓王道林受幾句褒獎,若有紕漏,一切由他擔著,都和你無關。”

“裝病...我身強體健的,如何能讓人信服...”

李憑雲給她倒滿一碗酒:“多喝點。”

趙鳶:“...”

飲酒確實有效,趙鳶回衙門倒頭就睡,第二天一早雞鳴,她疲憊起身,頭疼欲裂,一邊揉腦袋一邊起身,口中振振有詞,“李憑雲,我信了你的鬼話...”

她現在頭疼不已,的確是個裝病的好時機。

趙鳶在房裡踱來踱去,權衡著利弊。

若是裝病不去,雖是逃避,但也給自己省了麻煩。可現在她面對的不止是王道林,還有一個將李憑雲革職了的周祿。

她若此時退了,他們便大獲全勝。

趙鳶突然推門而出,走到井旁,打了一桶冰冷的井水,她一頭扎進刺骨的冷水裡,讓自己清醒過來。

去還是不去,自然要去。

她回屋穿戴衣冠,正裝出門,先是來到後院踹醒胡十三郎:“起來,去庫裡拿試卷。”

對於整個科舉來說,太和縣的這場考試是可有可無的。但對太和縣的官員來說,這是頭一等大事。胡十三郎這最不服從紀律的前任盜賊,也異常重視。

試卷存放在衙門最機密的地方——銀庫。

銀庫鑰匙由一縣長官親自負責,趙鳶和胡十三郎兩人到了銀庫,等了半晌,仍不見王道林。

胡十三郎說風涼話道:“王大代縣令今天要是不來,或遲到個一二時辰,考試延誤的罪可全落你頭上了。”

趙鳶嘴硬道:“我頭鐵,不怕。”

王道林顯然是故意要刁難她,姍姍來遲。

趙鳶和胡十三郎詫異地盯著眼前一臉紅疹的人,胡十三郎道:“王主簿,你這是捅蜂窩時被馬蜂咬了?”

王道林道:“也不知吃錯什麼東西了,昨天只是渾身發癢,今天一早起來竟起了紅疹...都怪這一臉疹子,耽誤了時候。”

趙鳶道:“王主簿身體要緊,您不用擔心延誤考試,因有幾個考生怯場昏了過去,我便自作主張,將考試向後推了半個時辰,時間剛剛好。”

王道林不知趙鳶何時長了心眼,便認為是李憑雲給其支招,男人的嫉妒才叫可怕,李憑雲同他從未有過恩怨,他竟恨不得將其挫骨揚灰。

王道林開庫門提卷,他先自己清點了一遍卷子,確定試卷無異才交給胡十三郎。等他轉頭一走,胡十三郎屁顛屁顛地抱著試卷和趙鳶離開。

二人剛一出銀庫門,卻見六子匆匆跑上前來。

胡十三郎問道:“你現在不應該在外面組織考生?跑著來幹啥?外面萬一亂了套呢?”

六子說:“恐怕咱倆得換一下了,租來的幾個衙役說著一口土話,我不是本地人,壓根聽不懂他們說什麼,你是本地人,好交流,我就暫時把發號施令的權利交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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