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憑雲面色一冷,趙鳶就提心吊膽。
她慌忙道:“那...那我試試。”
六子對李憑雲敬佩不已:“李大人,還是你拿趙大人有辦法。”
趙鳶被架在一個不上不下的地步,她只能硬著頭皮,按李憑雲說的來。
她素來真誠且老實,不會騙人,尤其在李憑雲——讓她仰慕了三年之人的面前。
六子見她不知從何開始,指教道:“趙大人,先發制人,最重要的是氣勢,你跟著我的樣子來做。”
“好,六子多謝。”
六子腰桿一挺,個頭似乎都比平時偉岸了,他揪著胡十三郎的耳朵,對著李憑雲先學了一遍。
“趙大人,學會了嗎?你照貓畫虎就行。”
趙鳶點頭道:“我試試。”
她不好意思揪住胡十三郎的耳朵,只好指著他,然後挺直腰板,氣沉丹田——
“李大人,我...我真的學不來。”
李憑雲刻薄道:“女人就是女人,不配讀書入仕。”
激將法對趙鳶百試不爽,“不配”這兩個字,像一根針尖紮在了她的軟骨上,她聲音不受控地冷了下來,“配與不配,我自己說了算。”
六子叫好道:“對了!趙大人,就照這個語氣說!”
第15章 稻草蜻蜓1
李憑雲、六子二人陪趙鳶排練到二更天,到了半夜,趙鳶的嗓子已經完全沙啞了,嗓音變得低沉而倦怠,正好達到李憑雲他們期待的效果。
二人送她回屋,六子鼓勵她:“趙大人,明日見到晉王,就這樣跟他說話,他肯定不敢欺負你。”
趙鳶為了逗他們玩,特地將聲音壓得很低很低,比男人的聲音還低:“這樣說話麼?”
六子笑道:“趙大人,咱這是演戲,不是真的,你小心聲音變不回來了。”
夜深至此,玉門關聽不到半點人聲,李憑雲的哈欠打破了寂靜。
趙鳶見李憑雲困了,連忙恢復正常說話的聲音,道:“今夜多謝李大人相助,明日在晉王面前,我一定不會露怯。”
李憑雲完全聽不進去她在說什麼。他拍了把六子的肩,“回去了。”
六子被李憑雲傳染,也打了個哈欠,“李大人,撐到現在,真是為難你了。”
趙鳶看著二人離去的背影,連打兩個哈欠,她不禁嘴角揚起:李憑雲打哈欠竟然都能感染到她,看來他對她的影響,比她想的還要更深。
李憑雲對她素來少言寡語,可是隱隱之中,她能感到對方在為自己撐腰。
同父親教她背書,女皇為她授官,裴瑯護她於危難不同,李憑雲幫她撐起了她的骨氣。
這夜趙鳶做夢,夢到的也是明日自己在晉王面前慷慨激昂地問罪於他,問得晉王啞口無言。第二日起來後,自信充斥著她的胸腔,趙鳶走路的步子都比平日更大。
她剛下樓,一名逐鹿軍正在院中向裴瑯會報:“探子剛剛回來,說晉王已經到肅州了。”
“這麼快?”趙鳶喃喃道。
裴瑯向趙鳶望去,“鳶妹,你同我一起去見晉王吧。”
趙鳶搖搖頭,“你是侯爺,我只是個縣城主簿,你以公之名會見他,我不便和你同行。”
“你當真一輩子都跟我避嫌?早知如此,當初就不該同意你做官。”
趙鳶聽得有些愣:“我要做官,為何要經過你的同意?”
“你...”
裴瑯到底是被寵壞了,少爺脾氣一上來,什麼殘忍的話都敢說,“鳶妹,你以為你讀了兩本書,考上了進士,就真的能入朝為官了?你信不信,就憑你自己,沒有陛下撐腰,沒有太傅老爹,你這輩子都踏不進長安朝廷的大門。”
“我不信。”趙鳶雖然生氣,卻極力剋制住怒火,沉穩道,“我的路由我自己來走,不由你說了算。”
裴瑯一時也不知道讓她讀書到底是一件好事,還是一件壞事。
大鄴上一個有主見的女人,已經坐上皇位了。
他也真是命裡悲催,長安世家有那麼多溫柔體貼的姑娘,和他定親的,偏偏是蠢且倔強的趙鳶。
他負氣道:“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這次不論晉王如何為難你,我都不會幫你。”
趙鳶廣袖一甩,“不幫更好,我生怕你幫倒忙。”
裴瑯瞪了眼偷聽的逐鹿軍,“走了!”
那名逐鹿軍傻乎乎地問:“侯爺,去、去何處?”
“去見晉王,告訴他,我同趙大人毫無瓜葛。”
裴瑯走後,趙鳶一直在驛館等晉王的召見訊息。
她一個從九品的縣吏,是整個大鄴官員體系最底層的存在,晉王若不召見她,她無權直接去見對方。
明眼人都知道晉王此行是來發難於她的,她自己也已做好了應對準備,只是沒料到,等了一天,晉王派人叫走了李憑雲,卻沒有召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