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雲直上九萬里 第46節(1 / 2)

李憑雲讓她不要摻手解試,她不信邪,於是惹出了爛攤子。

她並非認為自己無能而沮喪,而是高山在前,難免妄自菲薄。

六子安慰道:“趙大人,這不怪你...你是人,那李大人,他又不是,有些事你想不到,很正常。”

趙鳶沉默不語。

六子說出自己的猜想:“我懷疑那周祿也不是好人,他不單是衝李大人來的,也是衝你來的,說不定,他就是晉王找來的人。趙大人,要不然想辦法把複試往後推一推,等周祿走了再辦也不遲。”

趙鳶閉上眼,她使勁思索著。

為何。

為何自己一定要讓這場解試順利進行。

她向內深挖著自己的心,最終,她的記憶回到了春闈當天。

走廊、雨、讀書人。

春闈的場所是在尚書省議堂外的走廊。

長安春時最寒,若逢雨季,更是溼冷如歸,那日正是雨天,她依然能夠想起那些在漏雨屋頂下瑟瑟發抖的舉子。

坐在她身旁的是個瘦弱的男舉子,他因寒冷而不斷顫抖,最終倒在科舉的考場之上。

尚書省的胥吏核實了他的身份,發現是個下州來的鄉貢,便直接將其拖走。

再後來誰也不曾提起那一條人命。

“明日的複試,直接在衙門外舉行,百姓皆可旁觀。他們若想使詐,就讓太和縣百姓都看看。”

“趙大人,你要跟他們來硬的?”

“六子,不怕你笑話,我這人愛面子,這種關頭低頭,恐怕面上無光。”

此前六子還曾疑惑過女皇為何會派一個毫無經驗的世族小姐來到隴右,現在他終於看懂趙鳶了。

她是個沒處事經驗的女子沒錯,天真且理想,但她毫不柔弱。

趙鳶整宿未眠,臨近天亮,六子為她煎了一副醒神藥。

她略施了些脂粉,遮住青黑的眼圈,此時周祿已抵達了衙門。

看著衙役正往衙門大門前搬桌子,周祿不解:“趙主簿,這是...”

趙鳶道:“今日的複試本要在廣德堂舉行,屋裡全是水,用不得,我們衙門就這麼大點地方,我思來想去,只能在衙門門口舉行考試了。”

周祿道:“這麼大的事,趙主簿怎不派人來通知我?”

趙鳶微笑道:“讓考試順利進行,這是我的職責。周主簿是客,能應下官之邀來做考官,下官已經感激不盡,不敢再讓周主簿操心。”

趙鳶已經熟練掌握了官場的說話之道,她的話,用直白的方式來說就是——

關你屁事。

今日的考試是“答策”,進入複試的考生人數僅是初試的五分之一,趙鳶共備了四道時策題目,考生盲抽分組進行口頭論述。

考試正好趕上了集市的時間,街上的百姓看到衙門口有熱鬧事,也不知具體在做什麼,紛紛前來觀望。

得知是衙門公開選拔科舉人才,訊息一傳十十傳百,幾乎全縣城的人都來觀看了。

沒念過書的百姓平日說讀書人這不好,那不好,可看到他們出口成章,引經據典,還是會從心眼裡生出尊敬。

趙鳶和周祿是從春闈殺出來的進士,考生們的論述,孰好孰壞,只聽一句就知道了。

聽多了舊策陳詞,一夜未眠的趙鳶難免有些睏倦,她掐了把自己的大腿,迫使自己清醒過來。

一抬頭,正好在人群裡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趙鳶瞬時如同學生見了老師,無論做什麼事都感覺沒有自信。

周祿關心道:“趙主簿,是不是不舒服?”

趙鳶搖了搖頭,他便順著趙鳶剛才的視線望向人群,卻並沒看到有什麼特別。

趙鳶再一看,人群裡早已沒有李憑雲的身影。

她收了心,回到考試中來。

正好是高程所在的組答完所有的題,這道題以“辦設私學的利弊”為論點。

高程是第一個應答,趙鳶不知是否因為自己和高程相識,所以聽罷高程的答案後,再聽別人的答案,皆差了點意思。

見趙鳶將高程的名字擺到了第一位,周祿提醒道:“趙主簿,這個學生,聽說是商婦的養子,瞧他一雙碧眼,想來也不是良民出身,以他為魁首,未免對其它鐵打良民出身的考生不公。”

這明目張膽的干涉,換誰誰不爽。

趙鳶犯了愁,周祿代表的是整個隴右集團的意見,若她一意孤行,則是把高程立成了靶子。

可天賦這事是掩蓋不住的,高程從沒在學館裡讀過書,卻不自卑於他的出身,反而能給出擲地有聲的見地,大鄴這個國度,難道不需要這樣的人才麼?

趙鳶猶豫不決時,六子端著茶盤走來:“二位大人辛苦,小的給你們倒茶。”

趙鳶眼尖地瞧見了他食指上套著一隻稻草...蜻蜓。

稻草蜻蜓,只有六子、她、李憑雲三人會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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