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鳶猜想李憑雲是用了春假來找自己,過了年,沐休就結束了,他也該回長安了。
可惜她識破了他的把戲。他就是在給自己製造恐慌,他故意不留地址,分明是等著自己找上門。
容安:“要不,我派人幫你找找?青雲川我熟人多,找個人的下落不難。”
趙鳶道:“不必了。”
“啊?表姐,我見的男人比你吃的米還多,這個李憑雲,絕對是很喜歡你了,他如此大動干戈幫你母親解憂,又有心思,又有行動,人還是個四品大官,你就別挑了,真的,男人七老八十了,照樣三妻四妾,咱們女人一過二十,就成了昨日黃花,只能認人挑選。”
趙鳶眨眨眼:“是他要娶我,而非我要嫁他,我上趕著人家,只會被看輕。”
“嚯,看輕你如何?撈在懷裡的好處才是實打實的。”
容安喋喋不休地傳授起了經驗,趙鳶一個字也沒提聽進去。
憑什麼她想見他一面,他連個口信都不願給她,他想見的時候,她就得屁顛跑著過去?趙鳶越想越不公平——自始至終,他從未明確過對她的心意。
她只是欽佩他,喜歡他,卻沒有給他玩弄自己的權利。
最後,她剋制住了去找李憑雲的衝動,再次聽到李憑雲的訊息,已經二月了。
今年的春闈取締了門第限制,上至帝王,下至賤民,舉國關注。李憑雲作為今年春闈的主事人,大鄴萬民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一人身上。
據趙鳶的觀察,目前大夥兒對李憑雲有三種態度。第一種態度,是把他當成救苦救難神來盲目崇拜,第二種態度 ,是把他當禮崩樂壞的罪魁禍首,而第三種態度,則是把他當賭馬場上的一匹馬,津津樂道他以後的命運。
青雲川的官學背後最大的資助人是梁國公,貢士上長安趕考前,由教書夫子帶著他們來答謝梁國公。
梁國公在亭中招待他們,趙鳶不過是詢問了幾句今年試題,就被梁國公勒令退下。
她知道不是自己做錯了什麼,而是梁國公狹隘。只是不知他是狹隘女子論政這件事,還是因她是女皇帝選出來的進士。
今年有多位女貢士,趙鳶覺得不該在女貢士面前加個女字,因為女弟子讀的是同樣的書,考的是同樣的試,謀的是同樣的官,非得加個女貢士來區分,倒像是她們佔了多大便宜。
隨著更多女貢士的出現,她這個第一女進士也漸漸被忘記了。
趙太傅那裡完全沒有回長安的意思,在青雲川呆了大半年,趙鳶已經開始耐不住寂寞。
這日她陪趙太傅釣魚,終於問了出來:“父親,我還能回長安麼?”
長安,在讀書人群中,特指朝廷。
趙太傅剛上鉤的魚,被趙鳶的動靜驚走了。
趙太傅一邊收線一邊說:“當日國子監陛下如何殘害異己,你親眼目睹了,若想回長安,便要做好顛倒是非黑白的打算。”
想起當日趙太傅仍然心有餘悸。倘若那天他沒有站出來幫李憑雲呢?是否也和那些同僚一樣命喪國子監了?
答案是肯定的。
趙鳶道:“也許...陛下也是逼不得已。”
“起風了,回去吧。”
趙鳶不願回去梁國公那裡,梁國公和母親一瞧見自己,就開始說叨她的婚事。
“趙姑爺,長安來了旨,是給您的。”
梁國公一家是皇脈,趙太傅桃李滿朝,在梁國公府裡,只得一個“姑爺”稱呼。
趙鳶緊張地和父親一起接旨,這張聖旨很可能是召父親回長安的,而一旦父親回了長安,就必須面對和李憑雲的婚事。
來使道:“趙太傅,春闈不能無人主持,在這個關頭,朝中除了您,陛下找不到第二人了。”
春闈不是禮部侍郎的職責麼?為何會無人主持?
趙鳶的心臟突然劇烈跳動,她被不祥的預感的吞噬。
趙太傅接了旨,留來使喝茶,來使說急著回宮覆命,趙鳶道:“父親,我去送客吧。”
趙太傅猜到她的心思,倒也沒阻止。
趙鳶二人行到府外的馬車前,拿下腰間的玉佩,“使者趕路辛苦,玉有辟邪淨心的效果,您就收下吧。”
“不愧陛下對趙小娘子讚許有加,真是個聰明人。”
趙鳶道:“我只是有些小聰明罷了,比不得各位的大智慧。眼下是想請教您一件事,不知為何陛下會突然召我父親去主持春闈?按理說,距春闈不滿一個月,不該更換主事官的。”
“趙小娘子是想打聽李侍郎吧。”
“真是瞞不過您。”
來使長嘆了一聲,“他人在大理寺,等候發落。”
趙鳶聽到自己體內發出“轟”一聲。
怎麼...又進去了?
“為何...他會在大理寺?”
“是犯了殺人罪。”
第96章 自古書生多負心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