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時祭祀師父師公之時,我都記掛著這件事,怕他們在昭陵的九泉之下都要罵我。”
“然素日公務纏身,實沒有精力去搜尋好的苗子。”
如今這軍校,不就是瞌睡了有人給送枕頭嗎?
裴行儉說完,卻見李文成搖頭笑道:“裴相,善戰者,未必擅教習戰術。”
合著裴相是覺得,他沒收到徒弟的主要原因,是因為沒空去收?
文成曾經聽姜握講過一次裴行儉的師父,蘇定方大將軍是怎麼給她講兵書戰術的。
直接用《孫子兵法》裡那句‘微乎微乎,至於無形,神乎神乎,至於無聲。進而不可御者,衝其虛也。’來解釋他是怎麼滅掉西突厥的。*
姜握聽過後:聽了,又好像沒聽,總之,不明覺厲。
當然重點主要是落在‘不明’上。
他們這一脈,主打一個天賦悟性與玄妙。
故而文成此時也不應下裴行儉,只道:“將來裴相可以去試講兩節,看看自己適宜教學生戰術否。”
裴行儉此時對自己還是很自信的,還頷首笑應道:“好,多謝李尚書成全。”
文成:我不是,我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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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握進入尚書省都堂時,看清在座宰相的瞬間,還以為自己遲到了——
王神玉居然在座!
需知,大朝會也好,大議事會也好,姜握一貫有早到一盞茶的習慣。
哪怕她如今已然是尚書左僕射,是領頭的組織者而非參會者,但在座都是多年同僚,她也不覺得自己非要壓軸出場,依舊是按照往日的習慣到了。
卡著最後時間壓軸出場這件事,還是比較適合王相。
然而今日,姜握進門的時候,卻看到王神玉已經坐在中書令的座位上,正在與辛相說話。
她的第一反應就是:難道我院中的刻漏壞了?我來遲了?
直到看了三次都堂中擺著的大刻漏上的時辰,姜握才確定了,不是她遲到了,竟然是王神玉早到了!
*
王神玉早到這件事,震驚的不只是姜握。
王相進門的時候,整個都堂都霎時靜了一靜——甭管朝臣們原本在幹什麼,都像是一群聽到聲響的狐獴一樣,齊刷刷看向王相不動了。
打破這番寂靜的,還是緊趕慢趕,跟在王神玉身後進門的許相許圉師。
許相一看就是‘趕著疾行而來’,進門時還氣喘吁吁的——確實如此,許圉師原本在路上正常走著,結果一個拐彎,看到王相的背影居然走在他前面……許圉師當即就心裡‘咯噔’不斷:完了!今天我走的這麼慢嗎?居然遲到了!
於是立刻加速。
直到進門看清刻漏,許圉師才邊倒氣兒邊無語: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王相怎麼早到了一刻鐘!
許相倒過氣後,還給自己倒了枚保心丹吃:剛才一路疾走,可是累壞他了。許圉師心道:可得保重自己,別剛當上宰相就病了,多耽誤上進啊。
在眾人的震驚中,王神玉倒是依舊如常。
畢竟,他是能在百官跟前風雅行完皇后親蠶禮的心理素質,此時也只是如往日一般走到辛茂將旁邊去坐下。
才落座就主動與辛茂將攀談道:“聽聞昨日,大司徒與辛相去看上陽宮觀風殿了?”
辛相從震驚中回魂,下意識點頭道:“是,花了半日,才大略轉了一半。”
姜握與辛茂將先去看觀風殿建築群的原因,也是此殿離皇城最近。
要改建學校,也是先從觀風殿群改起。
不然這些‘老師們’每回從皇城中趕去學校上課,時間都要花在路上了。
王神玉聽完就道:“從前,我也隨駕去過一次上陽宮。”
然後也圖窮匕見,直奔重點——也是他居然早早出現在議事會上的緣故:“上陽宮與紫微宮不同,一半宮殿臨於洛水且地勢頗高,可謂是山水隱映,因而花氣氳盛,許多花木頗為罕見。。”
“既然戶部都要變賣,我先去挑一挑買一些如何?”
聽王神玉此話,辛相再次戰術端水,心道:不如何!
辛茂將是想把這些花木賣給東都內的有錢冤大頭們的。需知不比長安城中的世家、勳貴、簪纓豪族,已經被城建署‘薅羊毛宰大戶’割了多年,已經有了些防範心理,甚至有越來越難割的趨勢。
洛陽神都,到底是新都城。
也就是說,附近的豪族世家名門,過去被宰的次數少很多,還很傻白甜也很肥潤。
這不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