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你想嫁人嗎(2 / 3)

姜沃還不忘囑咐道:“有病趕緊看大夫呀!”

盧照鄰走到太史局正堂門口,沒忍住回頭再看一眼——

從正門看過去,太史局正堂內被一扇扇屏風分成錯落有致的一塊塊區域。姜沃自打做了太史丞後,自然是在一塊靠窗,日光充足的好位置辦公。

窗外冬陽格外溫柔,灑落下來並不覺刺眼,只覺得像是流淌的金色蜂蜜,幾乎想讓人伸手沾一點陽光嘗一嘗,是否有看上去那樣甜。

最甜的日光……盧照鄰的目光落在姜太史丞低垂看書的眉眼上,只能看到她鴉羽一般的黑亮的長睫,日光凝於其上,似乎要滴落下來一般。

這一滴日光一定是很甜的。

*

說來也巧,盧照鄰不過是一回顧,站了很短的一刻而已,偏偏就讓白日難得從後頭出來的李淳風給看見了。

李淳風的一雙眼可謂是看透世情,多少朝臣的九曲心腸都看的明白,何況這樣難掩的小兒女情思。

姜沃正低頭繼續品味那首王績老先生的《野望》,忽然前面投下一片陰影,還有一隻手輕輕敲了敲桌子。

姜沃不用抬頭就知道是李師父。

他們常年手持卦盤的人,手上的薄繭位置與持筆人的略有不同。

她起身問好:“師父。”

李淳風臉色卻有些古怪,指了指銅壺滴漏對她沉聲道:“過一刻後去袁師處,師父們有話囑咐你。”見姜沃應了,李淳風忽然又踟躕道:“嗯……還是過兩刻,不,刻再去吧。”

他要先與袁天罡商量下。

姜沃應下,有點好奇地看了看李淳風:需知他們太史局的人,專研曆法星象風雲氣候,對於時間門上要比其餘衙署的官員看的重算得清,李淳風小講堂開課的時候就是如此,說是幾時幾刻開,就要開。

怎麼今日在這裡,一刻兩刻刻的糾結起來?

李淳風都要走了,又轉回來道:“這一本詩冊是方才鄧王府上盧司馬帶來的?”

姜沃點頭。

李淳風直接伸手拎起來:“師父先拿走了,這等閒書完了差事再看,不要分心!”

說完就塞在袖子裡裝走了,準備回去先抖摟一下里面有沒有夾帶什麼文字。

被沒收詩集的姜沃:?師父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

*

李淳風直接去到袁天罡內室。

初冬已至,李淳風走在路上覺得寒意頗重,刺的臉上微微發疼。然而進門後就覺得一室溫暖還帶著清幽香氣,又見袁師正在靠著熏籠曬太陽,如此正面背面都暖和舒服,他本人直接就睡過去了。

看的李淳風都羨慕的酸掉了。

“袁師好愜意!”

袁天罡聽到他進門,仍舊非常魏晉名士坦腹東床地靠在熏籠上:“也不甚愜意——你這不是來找事了嗎?”

給李淳風噎個半死。

於是李淳風風度盡拋,立刻去坐在袁天罡對面,像撕一塊巨大的膏藥一樣把袁天罡從熏籠上扯起來坐好,又將詩集塞給袁天罡:“看看!看看!袁師只顧高臥,難道徒弟是我一個人的?”

袁天罡不得不拿著書坐直了,發出了一聲疑惑的:“啊?你這是又怎麼了?”

他再能掐會算也不是真千里眼順風耳啊,李淳風忽然拿著一本詩集跑來,抱怨這一句,難得把袁天罡逼出了一個茫然的‘啊?’。

李淳風就把方才見到的一幕與袁天罡細細說了。說的口乾還提壺給自己倒一杯飲子喝,入口卻是一怔:“這是茶嗎?似乎只有茗葉?沒放別的?”

袁天罡點頭:“讓你操心的小徒弟就喜歡這麼喝清茶,也常送來讓我喝,還說我偏好肉食,多喝些清茶好。”

李淳風聞言,在焦慮中又升起一種欣慰心軟,忍不住嘆氣道:“這徒弟咱們收了四年了,真是處處周到比女兒也不差什麼了。”

“但袁師,說句心裡話,起初見她是個小娘子,我雖有收徒之意,但卻沒有收親傳弟子這般看重。直到確認她是個女官,是無恩典不能出宮嫁人的宮中人,才下定了決心收為親傳。”

“並非我這做師父的,偏要看徒弟孤苦一世。而是一來咱們觀她命相,是不宜早婚配的。二來,她作為女子,能正正經經進太史局,一路做到六品丞,實不容易。”

“如今她年紀還小,學的時日也不夠,咱們二人的本事,她學到不過四成,只怕再學十年才能真正出師。”

“若是這會子棄了前程,去做了人婦,真是前路盡毀!”

這般說著,李淳風又焦慮起來,甚至開始發脾氣,對袁天罡道:“袁師也不管一管!太史局的事都扔給我一個人罷了,怎麼對徒弟也不上心?!”

袁天罡奇道:“你只看到盧郎君回眸而已,又不知小沃的心思,怎麼就覺得自家孩子要拋了這太史局的差事,去嫁做人婦?”

李淳風嘆了口氣:“那不是普通人啊,是世家盧氏。那盧司馬本人,又是難得的少年才俊。”

但在李淳風看來,什麼少年才俊也不值得徒弟放棄太史丞的官位——男人兒女情長或許會一時誤了正事,但女人兒女情長便是誤了一生啊!

男人機會多,便是做了許多錯事還有浪子回頭金不換之說。男人一時為了感情不追求事業功名,之後一朝幡然,再想要去追逐也總有出路。但女子若是一時耽擱了,便一世再不會有機會!

遠了不說,平陽昭公主如此經天緯地之將才,若非亂世,若非高祖之女,一世不過也就嫁做人婦寂寂無名過去了!

要是這會子徒弟看重世家名望,盧郎少年英才,動了嫁入名門安穩做貴婦人的心思。

將來進了內宅才覺得憋悶,才後悔想走出來,就絕無可能了。

於是等候徒弟來的李淳風像是腳下有炭一樣,就是停不下來的走來走去。

袁天罡不由問道:“你對咱們的徒弟這般沒有底氣?她若是那種尋常姑娘,想著針線女紅將來相夫教子的,又豈能得咱們悉心教導四年?”這四年,兩人可沒有一點藏私,尤其是袁天罡,總覺得自己年齡大了,只怕來不及似的教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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