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三件禮法事(2 / 3)

別說世家,就連有的朝臣都完全摸不著頭腦——世家之間彼此聯姻,都是拿的出來的人家,也要圖個體面,下個重財聘禮怎麼就‘有紊禮經、實虧名教’了?

這都毫無因果聯絡啊!

何況皇帝您不要光看別人的錯處,完全不看自己啊——就在三年前,長樂公主出嫁的時候,您還要給雙倍的公主份例,加以重禮,結果被魏宰相給懟回去了,您都忘了嗎?

但甭管二鳳皇帝是忘了,還是故意忘了。反正他痛心疾首指出崔盧鄭王等世家這點很不好,很違背‘禮法’。

於是當即詔令時任吏部尚書高士廉(長孫皇后的舅舅)等人,要“剪其浮華,褒賢黜逆”……重修《氏族志》!

世家:……

懂了,在這裡等著呢!

“而偏生第一回 修《氏族志》,不知高尚書等人是沒有領悟先帝的意思,還是。”姜沃忍不住笑了:“還是拉不下臉來,依舊把崔氏等世家定為了第一等。”

畢竟,當年跟現在的情形還不同。

世家遠葉衣冠,名望天下皆重!

論禮,論理,論時俗,論名望,不把這四家排到第一等,實在不合適。

二鳳皇帝一看,嗯,暗示不行,那就明示掀桌了。

他直接道:“我今定氏族者,誠欲崇樹今朝冠冕!不論數代已前,只取今日官品、人才作等。”[2]

大概還顧慮到後世子孫,怕被世家忽悠跑了,還特意加了一句:“宜一量定,用為永則。”

然後把崔盧鄭王扔到了第三等去。

不裝了,攤牌了,不服你們就造反吧。

如果說禮法在權力面前,還是能剛一剛的——畢竟長孫太尉再權傾朝野,也得找找根據才把天下舅舅‘提一檔’,那麼,禮法在武力面前,就真的只剩下‘好自矜大’了,只能懷舊了。

雖說人心風俗一時難變,彼時朝野間依舊尊崇這些世家名望。但在白紙黑字的國家欽定的《氏族志》上,世家們就要去第三等上蹲著。

婉兒捧著腮,雙眼聽得亮晶晶。

夜色已深,天際星辰明亮,姜沃笑道:“好了婉兒,聽過了故事,回去睡吧。”

**

婉兒回去後,姜沃跟崔朝依舊在院中坐著,只是話題從禮法,變成了太子。

“自打咱們回京,陛下與我倒了好些有關東宮的苦水。”而且,崔朝很懷疑,要不是正好趕上夏日皇帝精神最差的季節,可能這苦水還要翻好幾倍。

以至於崔朝最近嘆氣頻率直線上升,他自己都道:“回京這才多久?都不太到一個月。我覺得比在外面三年都累。”

“陛下也不懂,與東宮為何父子之間漸生分至此。”

用皇帝的話說:弘兒除了不做那些‘明火執仗’‘以刀刃傷己’‘揚言要投奔突厥’等驚世駭俗的事兒,別的表現,有時候真的很像當年大哥——不肯與他這個父皇好生交流,父子兩人除了帝王與太子之間的談話,其餘幾乎再難有親密之言。

給皇帝委屈的:“朕又沒有偏疼一個‘魏王’,父子之間何至於此?”

但有的話,哪怕是崔朝也不能跟皇帝明說:大概在太子心裡,天后就是那個‘魏王’,甚至是遠遠超過‘魏王’——父皇已經奪了屬於他這個太子的監國權甚至繼承權,與了旁人。

不管那個人是同胞兄弟,還是生母,對一個太子來說,都差不多。

姜沃亦隨之嘆氣。

她是想起了蜀地之行,與大公子的談話。

那時李承乾說過一句:“做太子,像是漫長的,沒有止境的一場貢舉。”

人,不是機器。

是人就會被感情左右。

如果拋開現在太子李弘跟李承乾的能力區別不談,只談做太子,不,只是做兒子的心態問題。那麼兩人可能走到了差不多的心理上的死衚衕,開始了‘叛逆期’。

如果說李承乾當年的‘叛逆’,是那種:我就不學好了,我就惹是生非甚至傷害自己,讓父親生氣傷心,也感受下他的痛苦。

那麼李弘則是更常見的,沉默的叛逆。跟父母產生了深重的隔閡,覺得父母的管束令他窒息。

因此他是聽不進去父母的‘為你好’,聽不進去皇帝的‘你要跟著朕學,跟著你母后學’——他打心底裡不接受這種指令式的‘你得學我們’。

反而像心理學上講的,完全啟用了大腦‘反抗機制’。別人說‘往東’,大腦立刻下意識‘西邊怎麼不行呢?’

姜沃第一萬次跟崔朝感慨:親子關係,真是永恆的難題啊。

然而在皇室裡,除了親子關係,又還有君臣之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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