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章 薛定諤的致仕(2 / 3)

王神玉之所以如此說,是因他現在處於一種比較微妙的半致仕狀態——

天授三年七月,也就是皇帝和姜握從蜀地回來的第三個月,他確定了下姜握狀態已經恢復之後,立刻第……不知道多少次上書致仕。

而且用他自己的話說,這一回可算是‘因功緻仕’。畢竟,這一年年初,他可是又一次代行了皇后親蠶禮。

皇帝依舊沒有準他徹底致仕離朝。

但許他循當年英國公年老欲致仕的舊例——

在皇城內特許可乘車馬,不必步行勞累且不說,皇帝給所有年高的重臣都配備了此等待遇。

給王神玉的,更特殊一些。

正如當年李勣大將軍的舊例:凡夏日酷暑,冬日嚴寒之季,不必親至署衙,可多於府中修養——令朝臣至府中將署衙要事說與王相就是。再有,若無大事,朝會亦可不至。

說起來,當年每每去向李勣大將軍彙報尚書省要事的,是姜握。

如今,常來王相府中回稟的,正是婉兒。

姜握:嗯,所以多年前,我就說與婉兒有師徒緣分嘛。

於是,如今王神玉的狀態,比較飄渺,屬於一個薛定諤的宰相。

在旁的朝臣看來,這自然是極大的聖恩——多少人一輩子想當宰相或是一部尚書而不能,然而王神玉卻是屢屢求致仕,皇帝還不捨得放人,甚至許他按月上班,都要給他保留宰相的位置。

其實聖神皇帝的想法,跟姜握很相同:這些年下來,她們已經有了一種不可更改的觀點和想法:只要王神玉在,事兒就掉不到地上。

不是說他做宰相多麼功勳顯著,而是她們很相信,若有事兒發生,他在,就總有能託底之人。

但對王神玉來說,他真沒覺得自己這麼重要。

因而此時情真意切道:“其實陛下何苦留我這種沒用的人呢?又不是從前艱難的時候……”

他隨便點了個例子道:“還記得你在外做巡按使那幾年,欲行檢田括戶事風險極大,因此要選可靠的勸農使。當時你寫信回京,選勸農使這件事,是守約去做的。”

裴行儉當年是對著京城周圍縣級官員表,一點點篩選扒拉然後又一個個考核出來的。

王神玉頗為感慨道:“那陣子我看守約啊,累的都快不行了。”

“故而當年我不得致仕,也就罷了。”實在是少人可用。他當時再走了,真怕裴行儉過勞死。

可如今又不同了:檢田括戶事並非一次性,天下十道三百六十州,每隔兩年或是三年,總有中央朝廷派下去的勸農使和勸農判官,清查世家勳貴強買土地兼併田畝之事。

現在要選可靠的勸農使,直接從上陽宮學校裡,選出合適的畢業生去就是了。

除了經濟學院內釐清戶籍田地的專業人才,還可以搭配法學院畢業生作為監察。

王神玉是真覺得他可以徹底致仕了:“況且我與辛相、許相不致仕,諸如狄懷英、劉禕之、婁師德、岑長倩那些個比我們年輕個二三十歲的朝臣,如何上來呢?”

“再有,李文成李尚書,庫狄署令,也都是陛下看重的朝臣,更是從最先就跟隨陛下的心腹重臣。”

“尤以李尚書更身有軍功,前年已經進位同中書門下三品,等我們三個都致仕後,李尚書也該正經拜相才是。”

姜握低頭看茶裡飄散的桂花。

是,時已天授六年,到歲數可致仕的人,又豈止王神玉呢——

當年王神玉在司農寺做正卿時,坐在戶部要錢,就跟時為員外郎後升任侍郎的辛相打過不少交道。

兩人年歲相差並不多,辛相今年也已然七十有七了。

只是辛相與許相一向熱衷於工作,且常年用烏髮膏把自己收拾的精神奕奕,也不會像王神玉一樣天天把自己的年齡和退休掛鉤,屢屢要求致仕。

倒是容易讓人忘記兩相的年齡。

可旁人會忘記,自己不會。

辛茂將也曾跟姜握提過:精神真是大不如前了。

想聖神皇帝登基之時,他剛過七十歲,那時候一點沒覺得自己老了。還能親自帶著人去點數上陽宮裡的金玉器皿,哪怕是夏日裡,都能一轉一整日。

那時諸多公務,他都爛熟於心,朝廷稅賦的條律、資料都不必去查檔子。

可現在……辛相不免感嘆道:“許多事兒,都到了嘴邊上,卻就是想不起來了。”

“更別提自五年前,朝上開始學新式數字:確如大司徒所說,新式數字又簡便又能保留算賬的過程,不似算籌算盤一般,沒法留下計算過程無法驗算。”

辛相略微有點黯然:他年輕的時候是多麼擅長賬目和數字的人。

不然也不能一輩子都在戶部打轉,最後拜相入門下省後,甭管是先帝還是當今聖神皇帝,都依舊許他兼管著戶部事。

可,他這幾年學起新式數字來,自己就心知肚明學的頗為吃力而緩慢。

“就是,人老了啊。”

“也該給年輕人騰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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