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崔朝之前做了多年鴻臚寺官員,基本所有來此朝貢的四夷首領都見過。
而他給旁人留下的印象也很深。
偏生,不是所有番邦都通曉華夏‘委婉’的說話藝術。當然,也是因為許多外邦首領本身詞彙量有限,也很難委婉起來。
於是有不少首領,見到宋正卿就直接問道‘之前的崔少卿不在鴻臚寺了?’
這也罷了,還有個連崔朝姓氏、官職都記不清(只記得臉)的奚等王,直接來追問道:“那個好看的官員去哪兒了?”
當場就給現任鴻臚寺卿宋會貞噎個半死。
你什麼意思?
誰是那不好看的官員?!
既然能被選為鴻臚寺這種外交署衙的正卿,他宋會貞也是儀表堂堂好不好。
若不是官員的專業素養支撐他,宋正卿就要撂臉子了。最後還是有點小心眼的,把問這話的奚等王發落到四方館最邊邊的院落去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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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宋正卿的自信被創到一事,裴行儉並不知道,他只是批了崔朝的公文,然後繼續留他相談。
而每回與崔朝偶遇閒談,裴行儉都會感嘆一遍:大司徒,不愧是以相人神準出名。
與崔正卿相處,當真是賞心悅目,又如沐春風,心情不自覺就會好一點。
當然,裴行儉留下崔朝,也不光是為了欣賞,還真有事想要請教——
“之前,大司徒提過一句,除夕夜有一項特殊的安排,亦是奉與陛下的新歲獻禮。”裴行儉好奇道:“崔正卿可知?”
崔朝如實搖頭:“我只知道與城建署有關。”他眼睫微動,看向裴行儉:“既是城建署之事,裴相所知應比我多才是。”
裴行儉:……
是,他倒也知道跟城建署有關,然而,夫人庫狄琚也不肯提前告訴他具體是何事。
崔朝就端起面前的茶杯,輕輕碰了碰裴行儉的杯子。
此時兩人比方才更生出一種同病相憐來:不但同為留守人,還都不清楚近來夫人在忙什麼!
裴行儉也端起茶盞笑道:“那隻好等除夕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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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過裴相的茶,交流過‘病情’後,崔朝還不等告辭,就見院外又走進來一人。
來人見了崔朝就道:“正好崔正卿也在,省了我到處去找。”
崔朝見禮:“辛相。”
辛茂將原本是來跟裴行儉商議明年‘鹽稅’之事,見了崔朝倒是先放下這件冗雜大事,先向崔朝說起兩事——
第一件事,辛相不甚委婉表示:上陽宮學校辦校以來,許多學院和專業,可都已經見到‘回頭錢’了。
比如人家紡織專業,黃棉棉版新織機在這幾個月裡,又改進了些,辛相滿意的不得了,甚至主動給黃棉棉和紡織學院的其餘的女娘們申請了獎學金。
辛相行此事,足見有多滿意了!
畢竟紡織效率的提高,別說宰輔重臣們看得出,任何人都知道,這是數不盡‘回頭錢’。
能造福多少人家,簡直是難以估算。
於是這個年底,辛相私下裡,是給各個學院劃分了‘朱’與‘黑’的,硃色學院就是見到回頭錢的,黑色學院就是暫時只有投入成本的。
此時,辛茂將對著崔朝苦口婆心地念叨了起來。
外交學院得支稜起來啊,尤其是年節下,這麼多四夷首領使臣入朝,邊境貿易也好,官方商隊也好,採買各國的金銀礦產等事也好,都是大有可談的。
辛茂將還恐崔朝推脫,提前就道:“我知崔正卿現在是太常寺的官員,但,你既然掌外交系,就總不能撒手不管吧。”
崔朝表示:管管管,這就去。
並且把手裡的‘帶教申請表’給辛相看,為自己證明,在辛相念叨前,他就是個有覺悟的人。
辛相這才滿意了起來。
然後問起了第二件事,跟裴行儉一樣,也是跟姜握有關的事兒——
“崔正卿,大司徒隨駕離京之前,曾與我提過一句:來年為我備了一份‘可增國庫銀錢之禮’。大司徒多有奇思妙想,我實在猜不到又實在好奇,崔正卿可知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