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確定常凌風是在問自己後，年輕的土匪嘴唇先是蠕動了幾下，才出聲音“我……小的是……是因為在十六歲那年給村裡的張大戶放牛，結果在山上的時候不小心睡著了，醒來的時候牛丟了，張大戶把小的吊在房樑上毒打了一頓，好懸沒把我打死，之後又把我關在柴房裡想把我餓死，我後半夜從窗戶翻出去一氣之下就把張大戶家的房子點了，後來我就來到了黃花嶺。“
“嗯。”常凌風點點頭，“你先起來吧，你叫什麼？”
”回常先生，小的叫李二雄。“年輕土匪從地上爬了起來，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水。他倒也精靈，從剛才的石頭上土匪和常凌風的對話中知道了他姓常。
“你呢，你又是因為什麼上山的呢？”常凌風又對著那個依然跪在地上的年長土匪道。
年長的土匪額頭上已經流出了血，他小心翼翼地說“俺是因為交不起租子，房子被地主強行收走了，實在是活不下去了，一氣之下就上了山。”
常凌風點點頭，目光在眾人臉上掃過，“你們還有誰和他們兩個的情況一樣，就把手舉起來。”
眾人不明所以，依然不敢抬頭，阿龍走上前來，高聲喝道”大當家的問你們話呢，耳朵都聾了嗎？“他的聲音非常渾厚，帶著磁性，極具穿透力。
大當家的？土匪們都愣了，不是說去石頭山跟著劉一刀嗎，怎麼這個年輕人成了大當家的了？這時，土匪們的心思已經不在常凌風的問題上了，而在他這個人的身上。
阿龍看著傻呆呆的土匪們還是沒有反應，伸手一指剛才說話的那兩個土匪，“誰和他們兩個的情況一樣，就把手舉起來。”這一聲比之剛才那一聲不知要響了多少背，震得人的耳膜都疼。
常凌風就站在阿龍的身邊，也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這時一些土匪才怯生生地把手舉起來。
三個
五個
十個
三十個
……
舉手的越來越多，常凌風粗粗數了一下，足足有一百多人。這裡面還有不少被鬼子害得家破人亡的。
剩下幾個要麼是偷了人家東西被人追著打的，要麼就是欠了賭債沒錢還的，總之沒有幹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這與剛才阿龍對他們的甄別結果基本一致。
“都放下手吧。”常凌風雙手虛壓，接著道“想必剛才你們也聽見了，從現在開始，這黃花嶺就是我說了算了。
話音剛落，臺下就響起了一片竊竊私語的聲音。
“不是劉大當家的嗎？”
“不去石頭山了？”
“這新的大當家的什麼來路？”
……
阿龍剛要上前制止，常凌風向他搖了搖頭。
看著土匪們議論的差不多了，常凌風清了清嗓子道“我知道，這個訊息對你們來說很吃驚，說實話，我也很吃驚。”常凌風雙手一攤，聳了聳肩，一臉苦笑。
這時幾個膽大的土匪也跟著笑了起來，笑完之後才現阿龍刀子一般的眼神正在看著他們，連忙避開他的目光，又看到臺上的常凌風好像並不太在意剛才自己失禮的舉動，就又抬著頭繼續聽常凌風講。
“不怕你們笑話，今天是我第二次見到土匪，昨天是在石頭山上。“
正在聚義廳裡端著茶杯喝茶的劉一刀差點沒把嘴裡的茶水吐出來，常凌風啊，常凌風，雖然大家都知道我是土匪，可你說得時候也別讓我聽見啊。
常凌風頓了頓，接著說道，”沒想到我也。
眾人又是一陣鬨笑，氣氛緩和了下來。
常凌風又指著跟前的一個土匪問道“如果你不當土匪，你最想幹什麼？“
那個土匪道”我就想有幾畝地種，每年種得糧食夠一家人吃了就行。“
“你呢？”常凌風又問另一個。
“俺最想娶房媳婦，給俺生一堆的娃。”那個土匪不好意思地說道。
土匪們笑了起來。
常凌風點點頭，朗聲道“剛才他們說的好啊，有地種，風調雨順，衣食無憂；有媳婦生娃，老婆孩子熱炕頭。剛才你們都說了各自上山的原因，沒有一個是自願上來的，都是被逼無奈的，這說明什麼？”他看著下面一百多個面孔，每個人都在注視著他，“說明你們知道土匪是一個不光彩的身份，說明你們內心並不願意接受這個身份。如果人人都有地種，人人都有糧食吃，人人都可以憑自己的勞動過活，你們每一個人都能娶媳婦生娃，家家都可以安居樂業，你們還願不願意上山當土匪？”
“不願意。”
“不願意。”
“不願意。”
……
土匪們爭相回答。
“作為一個站著撒尿的爺們，我們這輩子活著為了什麼，不就是為了讓我們的父母安度晚年嗎？不就是為了讓我們的孩子平平安安地長大為我們傳宗接代、養老送終嗎？不就是為了給我們的女人一個安穩的家，好讓她死心塌地地跟著你們，跟你們過日子生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