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達維修室門口,趙晨星又躡手躡腳,以極端緩慢的度,開啟了一點兒門縫。
和剛才那道具倉庫的陰暗不同,這門縫裡的燈光很亮,也很柔和,更透著一種暖意。
那是活人的氣息。
在那溫暖的氣氛中,趙晨星看見這馬戲團的維修室是一間幾十平米的低矮防空洞,裡面有個床,床上有兩個人。
其中一個人躺在床上,是一位白蒼蒼的老者。
老者眯瞪著眼睛,半躺半坐在床鋪上,一臉的絕望和無助,彷彿一個洩了氣的氣球。
趙晨星注意到,那老人仰天而看的空洞眼睛裡全部是灰白色的。
那樣的瞳孔,分明是昭示著,他……應該已經看不清東西了……
侯一炮……
這是一個風燭殘年的悲哀老人,看一眼便讓人感覺心痛的那種……
在老人的身邊,還有一個十幾歲年齡的小姑娘,看樣子應該是這老人孫女的之類。
小姑娘坐在老人的床頭,端著一碗水和幾個藥片。
在趙晨星觀察的時候,懂事的女孩正把藥片遞給那老頭,同時大聲說道:“爺爺!到吃藥的點兒了!”
那老頭子早已被孫女從睡夢中喚醒,但似乎還是混混沌沌的。
聽著那姑娘的話,他猛然怔了一下,而後點著頭,摸索著,接過藥片。
他……果然瞎了。
其實相對於吃藥的落魄老人,那位給老人遞藥片的小女孩更能引起趙晨星的興趣和好奇。
因為這小女生,趙晨星認識!
她就是昨天晚上,在鬼市擺攤賣給趙晨星顏料的那個小女孩,叫小菊。
看著小菊,趙晨星有些意外,不過隨後他便也想通了。
顯然,小菊的爺爺正是他那天對著那一堆顏料推匯出來的“畫師”。
只不過,這位匠師不是畫廟堂裡的神佛塑像的,而是一個更加默默無聞,在這昏暗的地下空間中,給人家修理機關,戲法兒道具的工匠。
怪不得,小菊說趙晨星只對了一半……
看著這些,趙晨星知道小菊賣掉的那些畫筆,顏料,都是這老匠師給機關修補,上色的工具……
現在他瞎了。
趙晨星知道,顏料本就對於眼睛有強刺激性,在加上那位老人常年工作的環境過分陰暗,才導致他的眼睛慢慢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而一個工匠如果看不見了,那也就意味著他徹底失去了掙錢的能力。
這……是一個很悲哀的故事,更是一個很悲哀的老人,一個很悲哀的小姑娘。
特別是小姑娘。
昨晚賣給趙晨星顏料的小菊是個很乖巧聽話的女孩。
尤其小菊的那種韌勁和執拗,給趙晨星留下的映像很深刻。
所以,在這間屋子裡,趙晨星格外關注小菊的一舉一動。
小菊將藥片餵給自己的爺爺後,又安慰的說道:
“爺爺!孫老闆把馬戲團給賣了!他答應給咱們一筆錢,爹昨天找大師給你請神藥了,還找了個打醬油的工作,你的病我們會治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