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樂樂很快跑的沒影了。
家裡安靜了許多。
林媽媽拉著林嬌嬌,往臥室裡看了一眼,虛掩的門縫裡,能看到林爸爸躺在床上,對著門口露出一小節沉默的脊背。
林媽媽嘆了一口氣,說“你別怪你爸爸,他也是被人家說急眼了,你不在,都不知道村裡人是怎麼說你的,說你在外面勾三搭四,靠著男人生活,你爸爸要強了一輩子,眼看著身體不好,半截身體入土的人,現在因為這些風言風語,連門都不敢出。”
“可是這個也不能怪我啊。”林嬌嬌壓低了聲音,不服氣的很“再說了,旁人說什麼叫他們去說,反正錢我是賺到手了,你看看最近村裡,誰有你們過的舒心,那是人家眼饞你們故意說的,爸也真是的,要是都這麼在意別人的眼光,大家還活不活了。”
“哪有你說的這麼容易,說不在意就不在意了,有人懟了跟前和你爸爸說話,才把他氣成這樣的。”
“那當著面跟我爸說這些的,也不是我爸的朋友,哪有這種朋友的,不要也罷。”
“行了,你小聲點吧,一會兒你爸聽見了,又該生氣了。”
林嬌嬌不知道該說什麼,嘟囔著說“每次一回來你們就給我說叫我換工作,可是換了工作樂樂以後怎麼辦,叫她每天花什麼,還有你們,我要是真的找個一個月三千的活兒,連自己都顧不過來,你們怎麼辦?”
“我們你就不用管了,”林媽媽見林嬌嬌願意說這個,以為女兒想開了,連忙說“家裡還有存款的,再說了,樂樂一個女孩子,長大了嫁人不就完了,能花什麼錢。”
林嬌嬌打心底裡不贊成林媽媽的說法,什麼女孩子長大了嫁人就完了,這種把自己一生都託付給其他人的愚昧思想這樣盛行,才導致了現在很多女孩子蒙著眼睛嫁人,又很快的生完孩子離婚。
林嬌嬌不想看到自己的妹妹也變成一個無所事事的家庭婦女。
林媽媽看見自己閨女真的往這邊想了,還挺開心的,她說“你早點這麼說多好,省得你爸爸跟你生氣,你看看,從昨天到現在,連飯都沒吃。”
“這麼大人了,怎麼跟個小孩子似的。”林嬌嬌看見林爸爸動了動,故意大聲說道“你們吃的什麼呀,鍋裡還有飯給我留著嗎?我可餓了,要吃肉!”
果然,林爸爸稍微動了動,豎起耳朵。
他歲數大了,根本經不住餓。
這會兒聽見有吃的,在吃於不吃之間天人交戰。
林媽媽偷偷笑了笑,也揚高了聲音,說“今天做了好多,都在廚房呢,你等著,我拿出來啊。”
林爸爸終於忍不住了,他又有些不好意思,慢悠悠的走出來,拄著柺杖,臉上神情特別不自然,哼了一聲,說“嬌嬌回來啦,你們吃什麼,我也吃點吧。”
林爸爸總算不生氣了,三個人坐在餐桌前和和睦睦的。
林媽媽將飯端上來,林爸爸吃了幾口,說“剛才我都聽見了,你要是能找個正經工作當然是好的,到時候多回來相幾次親,早點結婚生個小孩子多好,咱們家裡本來就沒個男孩子,你也不能常年在外邊跑啊,我跟你媽媽都不放心的。”
林嬌嬌打定主意以後少回來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父母的思想越來越守舊,什麼結婚生孩子,女人的一輩子難道就是用來結婚生孩子的嗎?
她說不通,乾脆就地應下,以後再說吧。
一家人難得的其樂融融,林樂樂在外邊玩了一會兒,突然跑回來,舉著一張紙,說:“姐姐,這個是什麼啊?我拿著在外邊疊飛機,鄰居家的花姨看見了,說是你得了髒病!”
林媽媽的耳朵一下子豎起來了“怎麼東西?什麼髒病?你花姨看見了?”
這個花姨,就住在林家旁邊,孩子跟林樂樂差不多大。
林媽媽本來是無意於她交往的,只不過林樂樂自己一個人沒什麼玩伴兒,經常找花姨的小女兒玩兒,一來二去的,就熟悉起來。
花姨是個大嘴巴,附近的鄰居不管哪家有了八卦,只要花姨知道了,那差不多全村都知道了。
林媽媽趕緊將林樂樂手裡那張紙搶過來,說“你從你姐姐那裡拿了什麼東西!?”
“我剛不是跟你們說了嗎?我想疊飛機。”林樂樂只有十歲,被林媽媽吼了一嗓子嚇壞了,頓時哭了。
“家裡的書本你不讓我動,我好不容易從姐姐包裡翻出來一張紙,剛剛你們答應了的呀,叫我出去疊飛機,現在兇我做什麼!”
姐姐的包裡……
林嬌嬌大驚失色,將林媽媽手裡的單子搶回來,赫然是那張醫院的報告單。
上面寫的十分清楚,只要讀過幾年書,都能看清楚上面林嬌嬌的大名和她得了什麼病。
林媽媽一下子呆住了,她本來對林嬌嬌的職業就頗有微詞,以前不敢說什麼,是因為相信自己的閨女。
現在證據都擺在眼前了,她登時覺得天都要塌了。
街坊四鄰說的那些壞話,一句一句響徹耳邊。
原來自己女兒,在外面不乾淨嗎?所以招惹了髒病回來。
“媽,你說話,你聽我解釋。”
林媽媽呆呆的,像是信仰被打翻了一樣,根本聽不見林嬌嬌在說些什麼。
林爸爸見老婆不說話,劈手將檢查單搶過來,他只看了一眼,就覺得頭暈眼花,血氣上湧。
當下站都站不穩了。
“你這個……你這個……”林爸爸“你”了半天,一個字都沒說出來,氣的揚起柺杖就要打林嬌嬌。
“怪不得人家外邊都傳的有模有樣的,原來你真是在外面胡來啊!”
“我沒有!”林嬌嬌突然現自己滿身是嘴都說不清,被阿威這個王八蛋害的不淺,不光身體生病,回家了還要被這樣誤解。
“怪不得找個男朋友還分手了,就你這麼不知道檢點的女孩子,真是被人家說中了,誰會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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