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的時候，靳大強沒回來，晚上出去喝酒是他的餘興節目。
中午菜剩了不少，蔣英英把菜熱了一下，煮了一點麵條，又做了個冷盤。
兩個人吃飯的時候，老太太遲疑了一下，問“你現在跟靳大強還那樣？他還打你嗎？”
“不打了。”蔣英英條件反射一樣的揉了揉自己的後腰，說“都多少年了，早就沒脾氣了。”
老太太看著她的動作，沒有說話，半晌又吃了一點菜，說“要不你倆離婚吧，你跟著媽媽回老家去，咱們老家還有房子呢，你上個班什麼的，能養活自己就行唄。”
“太陽打哪邊出來了這是？”蔣英英給老太太夾了一塊肉，說“年輕的時候嫁人你還說叫我結婚跟人家好好過，不要動不動就脾氣，怎麼老也老了，反而開始勸我離婚了，你還是我媽嗎？”
“死丫頭，怎麼說話呢，我怎麼就不是你媽了？”老太太把碗放下，心焦的很“我自從腿腳不好以後啊，每天閒下來的時間太長了，沒事幹就瞎琢磨，年輕的時候覺得女人離開男人活不了，可是你爸沒了這麼長時間了，我一個人還不是過都挺好，可見這世上也沒有誰是離不開誰的。”
“那時候聽人家的，一家子和和美美才叫好，可是你看看，都說女人結了婚以後為男人，為孩子，就沒有一個人說女人結了婚是為自己的。我都想明白了，女人就得自私點，苦一輩子為了家庭也是苦，可是為什麼就不能開開心心的活自己呢？”
“媽你說什麼呢，我要是跟靳大強離婚了，金寶怎麼辦，他剛上大學。”
“現在靳大強每個月給你錢嗎？”
蔣英英扒拉著碗裡的飯，笑容有些尷尬“他自己還不夠花呢。”
“那不就完了，你自己賺錢養兒子，等金寶畢業了，你不就什麼都不用管了，自己找份工作，一個人怎麼都不愁吃不愁穿的……”
“行了媽，你別說了。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可是我離婚了以後，金寶找工作了以後呢，要是找女朋友回來呢？叫他領著見靳大強那個不靠譜的貨嗎？我怕到時候人家女孩子都能叫他嚇跑。現在單位裡好幾個同事孩子都要談戀愛結婚，人家都說了，單親家庭的孩子不好找物件，人家女方家裡害怕男孩子心裡有什麼問題，都要找父母雙全的，最好還能幫襯點。”
“我要是跟靳大強離婚了，那金寶以後就是個離異家庭的孩子，女方因為這個嫌棄他了怎麼辦？我不能總看著自己，還得想想孩子。”
老太太有些著急了“那孩子也是以後的事啊……你得想想你自己，英英，你跟靳大強還過的下去嗎？你都不知道他白天是怎麼說你的……”
“我知道……”蔣英英把筷子放下，很認真的看著自己的老媽，說“我都知道，靳大強不喜歡我，他年輕的時候但凡有點錢，也不會跟我結婚，現在他但凡有點錢，肯定會換個老婆。但是媽……”
蔣英英的臉色灰暗下來“以前我沒顧著孩子，由著靳大強把那兩個孩子扔回老家去，後來出了那種事情……”
“你別瞎說，那又不是你的錯，村子失火了，全都沒跑出來，那都是命，跟你沒關係。”
“媽，整整一個村子，加起來上百號人，要是都是腿腳不好的就算了，還有男人，還有孩子，一個都沒跑出來，你信嗎？”
老太太沉默了，最後還是憋出來一句“那也跟你沒關係，火也不是你放的。”
蔣英英沒聽見一樣，繼續說“後來金寶都上幼兒園了，把兩個孩子都接過來也行，我就是因為怕麻煩，怕三個孩子帶不過來，才假裝不知道一樣，還把她們繼續扔在那裡，要是接過來的話，不管那村子出什麼事，兩個孩子最起碼還活著。”
“那是你的錯嗎！”老太太生氣了“一個大男人，叫你生了孩子，還叫你養家，你一個女人，帶孩子就算了，還要賺錢，孩子沒能接回來是你的錯嗎？是他靳大強的錯，你把錯都攬到頭上做什麼！頂著好看嗎？有功勞嗎？我怎麼就生了你這麼個傻孩子！”
“我後悔啊，媽！”蔣英英捂著臉哭了起來“要是當初我下點決心，把孩子接到身邊，那後來的事不就不會生了嗎？都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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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西用一個水杯做支架，對著手機裡的影片看的興起。
明明背景放著催人淚下的音樂，它卻抱著肚子笑的滾過來滾過去，像一隻藍色的羽毛球。
“看什麼呢，這麼好笑。”
“啊，一檔家庭調節節目，說是閨女扔出去二十多年了，現在畢業了去了外企，工作賊好，還找了特別棒的男朋友，然後正談婚論嫁的時候，親生母親上門了。”
“看不出來你口味有點重啊。”
“親生母親找回了自己當年遺棄的閨女，說是當年有苦衷，想叫姑娘認她回來，還想在姑娘婚禮上做上位，叫姑娘和姑娘的男朋友給她敬茶。”
“那姑娘怎麼說？”
“姑娘有養母啊，說這一輩子有一個媽就夠了，不認她，然後這個親媽找到節目組，要求調解。”
靳語南好奇的湊過去看了幾眼，上面那個女人臉色蠟黃，有些肥胖，看著就知道這些年肯定過的不好，她哀哀切切的哭訴著對女兒的想念。
這也是小西為什麼捧腹大笑的原因。
女兒一把年紀了第一次上節目，化妝師精心勾畫過的眼線和眼睫毛都不防水，她哭的太厲害了，臉上的粉底混合著黑色的眼線流了兩腮。
又用手抹開。
配上大張的血盆大口，有點像個詭異的小丑。
“媽媽不是故意的啊，你回來好不好，以後媽媽肯定會補償你的！你是媽媽肚子裡掉出來的肉啊！”
螢幕裡受過良好教育的姑娘腰身挺直，不為那刺耳的哭聲所動“現在對著我哭也沒什麼用，想當初你幹什麼去了，現在我有媽媽了，你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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