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來軍中勇勐無當者,其名先登。
然而先登雖勇,終究有求榮之心,破陣先登,一身本領武藝多是為了求個富貴功名。
而有先登之能,又懷捐軀赴國難之心者,可謂豪傑。
漢軍大敗之勢已顯,鮮卑後軍雖多被拓拔涉等人派到前軍增援,可留在他身側的鮮卑騎軍尚有四五千人之數。
三人正立於高臺之上,眺望著遠處自家騎軍對漢軍追亡逐北。
身後塵埃大起,一支人數千餘上下,不知從何處繞到他們身後的漢軍忽的自後殺來。
拓拔涉笑道“此軍莫非是夏育等人以為能擊敗我等,用來阻斷我等歸路的不成?”
“夏育等人真是痴心妄想,如今倉惶如喪家之犬,著實可笑。”段皓嘲笑道。
乞伏骸卻是轉身看著正朝著他們衝來的漢家騎軍,感慨一聲,“只是可惜了這些漢家騎軍,倒都是些難得的豪傑。”
這些人想要等他們戰敗之後阻攔他們也好。想要趁著他們漢軍作戰,將軍力傾力壓上之後突襲他們也好。如今漢軍大敗,都已然沒了意義。
於這些人而言,如今最好的選擇自然是趁著還未暴露行蹤,立刻潛逃而去,腳程快些,還能逃得性命。
只是他們竟是選擇對著數倍於己的敵人起衝鋒。
想來無非是想拖住他們的腳步,為陣前的漢軍爭取些後退的時間罷了。
如此人物,如何能不讓他這個向來以勇武著稱的鮮卑漢子扼腕嘆息。
雖是敵人,卻也讓他欽佩幾分。
這次即便是向來喜愛與他作對的段皓也不曾出言嘲諷。
拓拔涉也是嘆息一聲,“是啊,確是一群豪傑。”
…………
此時陳漢持矛一馬當前,身後千騎緊緊相隨。
自打當年隨著他出塞的幽州兒郎們先後死在了戰場之上,他已然許久不曾有過如今這般暢快。
雖明知局勢大壞,明知此去是前去赴死,可他心中卻是熱血翻湧,如同回到了那個他初次踏上戰場的當年。
幾經血戰,鏖戰異族,原來不知不覺之間,當年那個舞動刀槍都會傷到手掌的幽州少年郎,如今哪怕再無身前引路之人,可也已然足以橫戈立馬於疆場之上。
此時鮮卑騎軍已然環護成陣,將三部領圍於高臺之上。
陳漢勒馬盤桓,身後千騎驟然而停。
他大呼一聲,手中長矛指向臺上三人,“幽州陳漢,今日攜我漢家兒郎至此。賊酋何不授!”
拓拔涉笑了笑,指了指陳漢等人,“如此好漢,不能為我鮮卑所用,著實是有些可惜了。不可用弓箭,給我生擒他們。”
鮮卑軍外,陳漢將手中長矛高高舉起,怒喝一聲,“漢家兒郎,隨我陷陣!”
身後千騎,隨他踏陣而去!
…………
正面戰場之上,漢軍前軍與中軍被裹挾在鮮卑兩翼之中,衝突不出,只得與鮮卑人死戰。
而鮮卑騎軍在將漢軍前中兩軍死死咬住的同時,兩翼剩下的鮮卑騎軍則是朝著漢軍的後軍裹挾而去。
此時後軍在臧旻的指揮下,取出幾十個大箱子,他命手下將校將箱子開啟,其中皆是錢財珠寶。
這便是他當日出軍之時劉備悄悄給他送來的神秘之物。
至於此物的用法自然是再簡單不過。
他揮了揮手,命令手下士卒將箱中之物傾倒在身後的路上。
鮮卑軍雖勇勐,然多無軍紀,如今眼見路上多財貨,自然會爭而搶之,如此也就為他們撤離提供了更多的時間。
臧旻的指揮之下,後軍正緩緩退去。
他轉頭打量了一眼被鮮卑軍馬死死咬住的前軍和中軍,沉默片刻,最後還是打馬離去。
自兩翼繞過本想借此將漢軍後軍也一口吞下的鮮卑騎軍果然如臧旻所料,見到滿地的財貨立刻就亂了起來。
不少鮮卑騎軍都是立刻下馬爭搶地上的財物,一時之間鮮卑人亂成一團,部族領呵之不禁。
雖然繞過來的鮮卑人不少都陷入了混亂,可還是有志在功名的鮮卑騎軍朝著後軍追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