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州刺史府內,涼州刺史耿鄙正在大堂之中來回踱著步子。
如今韓遂等人整和叛軍,來勢洶洶,這位本該擔憂的涼州刺史卻是不懼反喜。
天下九州,邊地最苦,涼州更是個燙手山芋,當初他自請來到此地,為的就是能建功立業。
儒家所求為何?儒生所求為何?無外乎立功,立言,立德,三不朽。
如今正是個立下功名的好機會。
只要他平定涼州之亂,到時不只是仕途一片通達,他耿鄙的功跡更會為士人所傳頌。
想到此處,這位涼州刺史越是興奮起來。
“程球,聽聞那些叛賊勇勐,朝中軍隊與之交戰,多有戰損。你說若是我出兵與那些賊人交戰,能有幾成把握取勝?”
耿鄙轉頭看向一旁的治中程球,帶著點些詢問之色。
此人是他心腹,這些年暗中不少給他“上貢”,至於那些上貢的錢財從何而來,自然是在涼州收攏的民脂民膏。
“使君天縱之資,那王國等人只是僥倖做大,說到底不過是些只知憑恃勇力的武夫罷了。以使君的謀略,想來只要略施小計就能讓他們大敗而歸。”程球奉承一聲,看似真心實意。
“你果然知我,我這一身文武韜略,還不曾有所施展。”耿鄙笑了一聲,心中頗為自得。
只是他很快又皺了皺眉頭,“我雖然有心出兵,卻又怕當地的豪傑阻攔。不久之前漢陽太守傅燮才上給我上書一封,希望我不要出兵,以逸待勞。”
程球笑了一聲,“使君,這傅燮確實名頭極大,可如今的涼州刺史是使君而不是他傅燮。再說傅燮此人素來忠謹,只要使君堅持,他傅燮難道還敢響應這些涼州叛軍不成?”
“說的有理。”
耿鄙回頭望了一眼桌上的書信,正是傅燮所上。
其中既有反對耿鄙出兵,也有彈劾程球禍亂一方。
………………
漢陽郡冀縣,傅燮宅中。
令涼州刺史這一方大員都忌憚不以的傅燮傅南容此時正讀著一封“自外”送來的書信,送信之人,正是如今在涼州名聲最盛的韓遂韓文約。
韓遂在信中細訴了兩人之間的舊情。想來是知道傅燮的性子,他在信中不曾勸說傅燮投降,而是勸說傅燮認清大事,早些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韓約。”
傅燮將信放在身前的桌桉上。想到這個如今更名的故人,他不由得唏噓一聲。
昔年雒陽城中,他們兩人關係最為莫逆。
一旁有人拿過書信打量了幾眼,隨後也是勸道“韓遂雖為叛賊,可信中所言倒也有幾分道理。如今此地確是是非之地。之前府君雖有上書,可耿鄙等人定然不會聽勸,聽說如今他們已然開始令軍中整備軍備。府君還是要早做準備才是。”
開口之人是主簿楊會,行事清正恭謹,歷來得傅燮信任。
“此事不必多言。”
傅燮將信收回手中,沉聲道“我為國家所任,刨符之臣,即便是明知必死也不可退去。更何況如今勝敗尚未可知。”
楊會知道他的性子,也不再勸,只是嘆息一聲,“明知耿鄙不是韓遂等人的對手,卻又只能坐視,真正禍亂幷州的,正是耿鄙這些人啊。”
傅燮輕聲道“若是此次我註定無法倖免,還請楊主薄帶著我那幼子離去,為國盡忠,傅南容一人可矣。”
他嘆了口氣,“如今刺史手下也只有司馬扶風馬騰是個人物,希望此人能得刺史所用。”
楊會沉默不言,他知傅燮心中已有死志。
…………
夏四月,耿鄙進軍狄道,其地州別駕反,先殺程球,再殺耿鄙,一軍為賊所敗,降者以為前驅。
兵進,圍漢陽。
城中兵少糧盡,傅燮猶然死守。
城外的叛軍營地之中,韓遂與王國相對而坐。
如今明面上雖然是王國為主,可韓遂才是叛軍之中的要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