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劉袁二軍會獵於壽春以北。
劉備軍效法昔年韓信攻趙之舉,背水接陣,以示奮勇破賊,退之必死。
劉備一方以劉備督後軍,關羽督前軍,趙雲為先鋒。
至於袁術一方,袁術同樣是親自在後壓陣,以大將紀靈統率全軍。
兩軍各自佈陣,對峙多時,卻始終都不曾先動手。
劉備令人喊話,欲和袁術陣前一敘。
袁術便要起身與劉備陣前相見,只是大將紀靈出言阻攔,「如今大戰在即,主公何必輕出與之相見?我知昔年主公與之是好友,只是如今是非活即死的天下之爭,劉備未必不會用些陰毒法子。願主公以三軍性命為念。」
袁術卻是不以為意,「若是換了旁人,許後做出你說的事來,可劉玄德絕不會如此。我若是不去陣前與他相見,總歸是要弱了咱們計程車氣。再說,此戰之後,不論誰勝誰負,只怕都是再難相見了。」
紀靈勸阻不住,只能無奈嘆息一聲。
…………
兩軍陣前,袁劉二人遙遙相望。
劉備打量著對面的袁家子。
相較當年在雒陽之時,袁術手中的權柄早已遠非當初可比,昔年被人調侃的路中悍鬼,如今早已名揚天下。
袁術原本身形就極為消瘦,這些年不見,似乎反倒是更清瘦了些。
在他打量著袁術的同時,袁術自然也是抬頭望來。
當年身處雒陽之時,他便知道當年在酒舍之中同桌飲酒的那些人都會有出息,只是想不到會如此有出息。
彼時袁術最大的願望,也不過是有朝一日,壓下本初,成為袁家的門面人物罷了。
誰能想到,走到今日,即便是那個天子之位,他也敢踮著腳望上一望了。
只要今日勝過對面那個故人。
劉備忽的屏退身後護衛騎軍,獨自策馬上前。
袁術愣了愣,只是隨後不知想到何事,笑了一聲,也是如劉備一般策馬上前。
昔年故人相對,兩馬相距不過七八步而已。
袁術笑道「多年不見,你還是如此託大,若是我狠下心腸,說不得此戰還未開始便要結束。」
劉備搖頭笑道「旁人不清楚,難道你自家還不清楚,當年在雒陽時比拼劍術,你可曾勝過?實話實說,當初我其實還多有留手,曾說能打你五六個,其實是誆騙你的,我其實能打你十幾個。」
袁術聞言笑罵一聲,似是回到了那個言談無忌的當年。
只是兩人都知道,回不去了。
如今死結已結,唯有以死解。
劉備自馬背的行囊裡掏出兩壇酒水,笑著詢問袁術要哪一罈。
他輕聲笑道「嚐嚐?我親手所釀,即便你袁公路這些年位高權重,可也定然不曾喝過比這更正宗的女兒紅了。」
袁術隨意指了一罈,劉備將酒水拋給袁術。
他拍開泥封,先飲了一口。
袁術見狀不再遲疑,也是開始飲起酒來。
飲了兩口,袁術嘆息一聲,「還是當年的滋味,卻也不是當年的滋味了。」
劉備並無言語,默默飲酒而已。
袁術笑道「還記得當年在雒陽之時,你曾有次飲酒之後大醉,笑言當時酒舍之中飲酒之人日後都將名動天下。當時我還不曾放在心上,如今看來,卻也不得不說一句你眼光真是極好。」
遙想當年,清平酒舍之中,同桌飲酒者何人?
袁紹袁本初,起大兵以抗董卓,舉兵西向,威震天下。即便如今暫敗於劉備,可依舊佔據冀州偌大之地。
袁
術袁公路,鼎盛之時,佔據三州之地,江東勐虎為其羽翼。近乎獨佔天下之南。
韓約韓文約,更名韓遂,如今與馬騰互為援手,割據涼州之地,坐擁西涼強軍。
傅燮傅南容,雖早已死在涼州叛亂之中,可涼州之地,猶然能聞其忠烈之名。
曹操曹孟德,如今雖是倉惶如喪家之犬,可天下之間,不論是敵是友,無一例外都贊同一事,那便是此人確是難得的豪傑。
袁術又打量了一眼眼前這個昔年自幽州去往雒陽的泥腿子。
時隔多年,當年那個隻身前往雒陽,身無長物的少年人,如今已然佔據數州,名聞天下。
劉備笑道「我當時也不放過是隨便言語罷了,人生各有際遇,誰又說的準呢?」
袁術點了點頭,仰頭飲了口酒。
他抬手抹了一把嘴角的酒漬,笑道「玄德邀我一見,難道只是為與我飲酒不成?」
劉備笑著搖了搖頭,他晃盪著酒罈中剩下的酒水,「公路,你是不會贏的。不如就此受降,免得壽春城中百姓身受戰亂之苦,你我故人也無須刀兵相見。」
袁術聞言驀然之間大笑,以手指向劉備,笑道「這麼多年了,玄德你還是如此天真。這世上許多事,哪裡是你想要如何便能如何的?你要我受降,我何嘗不想要你受降?只是莫說你我不甘心,你我麾下之人又豈會答應?玄德啊,世上許多事,事到臨頭,身不由己。」
「更何況我袁術自認不在你劉玄德之下,你能勝的過袁本初,卻未必勝的過袁公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