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以鹿站在房間門口,修長纖細的手懸在門鈴前,她沒想好措辭,見到他不知道說些什麼。
懸在半空的手垂落在身側,林以鹿轉身離開。
‘叮——’電梯這時開了門。
岑暗習慣性壓了壓頭上的鴨舌帽,從梯廂裡出來,與迎面走過來的林以鹿撞個正著。
林以鹿愣了下,沒想到會在外遇到他,反應很快地說:“向修告訴我你在這。”
岑暗“嗯”了聲,看了她好一會兒才開口,聲音有點啞:“晚餐吃了嗎?”
“沒……”林以鹿下意識回他。
岑暗跟林以鹿的關係,用許輕寧的話來說,他們是彼此世界裡不可或缺的一束光。
岑暗,說好聽點是私生子,說不好聽那就是野種。
岑舒偶像歌手出道,二十歲就火遍大街小巷了。
她有才有貌,乖巧溫柔,她那種性格學不會拒絕別人,容易受到傷害。
那一年,岑舒遇上了蘇琪她爸爸路嘉生。
路嘉生是個鳳凰男,入贅到蘇家後,一身傲骨被折辱成渣。那年夕晨娛樂還是蘇家的,岑舒是公司的藝人,路嘉生自成婚後就沒有遇到對他這麼溫柔的人,她沒有看不起他。
他喜歡她,開始對她展開追求,可他已經結婚了,所有人都知道他有個張揚跋扈的妻子,她沒有答應他,甚至開始遠離他。
極端的環境產生極端的愛,他用不光明的手段得到了她,讓她懷上了他的孩子。
岑舒想把孩子流掉,可又不捨得。把岑暗生下來的時候,岑舒抑鬱症犯了,鹿校夫妻心疼她,陪她出國治療,把岑暗交給女兒鹿茗悠撫養。
鹿鳴悠那會兒已經懷上林以鹿了。
鹿鳴悠十七歲時出過一場車禍,那場車禍幾乎要了她半條命,之後她身體一直都不太好。
鹿鳴悠生第一個孩子時候很困難,林宥紳心疼她,說什麼都不會再要第二個孩子了。所以當鹿鳴悠意外懷上林以鹿時,林宥紳讓她打掉。可鹿茗悠倔,非要生,結果沒撐住,難產走了。
鹿子這小名是林宥紳起的,鹿子鹿子,鹿茗悠的孩子。
鹿茗悠是聲樂家,林宥紳想讓女兒隨母親學聲樂。
林以鹿小時候很聽話,林宥紳讓她學什麼,她就學什麼,鋼琴、小提琴、大提琴都學了個遍,無論她怎麼學,學得有多好,林宥紳都沒有誇過她一句。
當年林以鹿上初中,初三上學期學校安排出國交流三個月,那三個月,林以鹿的生活裡沒有林宥紳。
去交流的那所學校有幾場科技展,都是學生自己做的作品,林以鹿當時很感興趣,跟人談了好多好多,她忽然明白自己真正喜歡的是什麼。
回去之後,她跟林宥紳明說自己喜歡什麼,林宥紳當時冷沉的笑了下:“與其半途而廢,還不如從未觸碰。”
獲得過那麼多獎又如何,林宥紳從不認為她能做的好,包括現在。
林以鹿有多努力,岑暗就有多努力,他自知身世不好,從小便懂得很多道理,喜歡一個人不是說心裡有她就算,而是看自己有沒有喜歡她這個資格。
林以鹿是什麼人啊,含著金鑰匙出生,是天賦流加的天之驕女。
此間差距,不是站在巔峰就能仰望。
岑暗他懂,所以他不敢去碰。
何其有幸,能跟你一起長大。
這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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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已經停了,夜空沉靜,天邊的月亮有光,萬物一片清明,車子打了個彎,四平八穩地在目的地停下來。
靳博屹跟人打完電話,單指扣下藍芽耳機,一下車就往電梯走,電梯前面那排停車位停了輛法拉利跑車,靳博屹覺得有些眼熟,繞過去瞅了眼車牌號。
是他們的車沒錯。
靳博屹在這段感情裡本來就沒有安全感,此時此刻,他忍不住多想,他們來酒店幹嘛?
心裡徒然生出一種不好的感覺——他們要複合了。
那他怎麼辦,她不要他了嗎?
靳博屹回到自個車子,落下車窗點了根菸,那雙眼睛漆黑深沉,星火被他吸得明明滅滅。他開啟手機相簿,劃了幾下才發現他們一張合照都沒有。
手指點開通訊錄,靳博屹翻出林以鹿的手機號碼,猶豫了會兒,撥通她的電話,響了很久,對方一直沒接聽。
孤寂的角落亮起微光,熄滅,又亮起,靳博屹反反覆覆按著手機,太陽穴隱隱發漲,他吞吐著煙霧,難以控制的情緒慢慢佔據著他的神經,那種抓不住的感覺又來了,做什麼都是徒勞。
靳博屹從車裡下來,走了幾步,忽見C區車庫裡晃過一道熟悉的身影。
緊接著,拐道里走出一個男生,他想伸手去拉住她,可好像顧慮著什麼,又縮了回去。
“我跟你回家。”
林以鹿停下,背對著男生。
他朝她走近了兩步:“在這之前你能回答我一個問題嗎?你跟那個男生是來真的,還是玩玩而已?”
靳博屹站在一輛SUV側邊,壓著心跳,攥住手機的掌心一陣陣發冷。
他也很想知道,她對他是不是真的。
可他沒有等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