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明陽和桑延佑得知自己明日要跟著桑枝夏一起前往滁州,兩人都點頭點地不假思索。
老爺子含笑摸摸兩個小傢伙的腦袋,輕聲問徐明陽:“那是戰場,生死一線的戰場,害怕嗎?”
徐明陽臉上堆滿了銳不可當的肅然,想也不想地說:“不怕!”
“祖父,我們一定會保護好大嫂的!”
老爺子滿意頷,又看向同樣滿臉肅殺的桑延佑:“延佑,你呢?”
“回徐爺爺的話,我也不怕!”
“我們會好好保護姐姐安全抵達滁州,也會保護好大哥,保證不讓他們任何人再受傷!”
還稱不上是男人的半大小子,在此時此刻卻像是瞬間都長大了,尚顯稚嫩單薄的肩膀上已經自擔起了一份兒沉甸甸的東西。
老爺子眼含欣慰,坐下後輕輕地說:“你們此行最主要的任務,就是保護好長嫂,保護好長姐,。”
“除此外,到了滁州後,好好去看看什麼是戰場,什麼是百姓之苦。”
初嘯的幼虎不見得明白生死意味著的殘酷,在親眼所見之前,也不懂得什麼叫做強者該有的憐憫。
這一切的一切,從任何人的口中述說出來都不行。
只有親眼去看到了,親身經歷了,所見所聞化作一生都不願甩脫的責任,那才是當為強者應有的擔當。
老爺子很看好眼前的這兩個娃娃,也知道天大地大,他們來日會有大有作為的一番天地。
但在此之前,他們必須先脫離開家人支撐起不受風雨侵襲的保護傘,領略並且明白,什麼是真正的殘酷。
在老爺子的許可,以及老王爺點頭後,從徐家出的一隊人馬很快就離開了王城,一路朝著滁州的方向趕去。
滁州內,江遇白已經帶著除徐璈外的其餘將領拔營走了。
考慮到徐璈需要安心養傷的緣故,江遇白把薛先生留在了滁州,另命之前的滁州城守丁騰擔任原職,駐守滁州協助徐璈處理雜務。
丁騰忙了數日終於得空來拜訪徐璈,正巧遇到軍醫前來給徐璈換藥。
被血染透的紗布揭開,趴在床上的徐璈露出的皮肉幾乎沒有一塊是好的。
血肉翻飛下滿是駭人的刀口箭傷,其中最驚險的一處,距離貫穿心口只不過指甲蓋那麼遠。
再不走運一點兒,徐璈的屍此時都該臭了。
哪怕是養了二十來日,徐璈的傷勢還是不見好轉,甚至整日整日陷入高熱昏迷。
這是之前誰都沒有預料到的。
徐璈閉著眼一聲不吭,自額角不斷滾落的汗珠無聲無息地融入枕頭。
軍醫早已是滿頭的冷汗。
堪稱漫長的換藥終於結束,軍醫顧不得擦汗就喘著氣說:“再這麼燒下去不行。”
儘管是冬日,不似炎熱夏日那般容易傷口化膿炎,可那也只是尋常情況。
徐璈的傷實在是太重了。
幾乎橫穿整個後背深可見骨的刀口,貫穿了胸口被生生拔出來的箭頭,還有密密麻麻幾乎數不清的各種傷痕。
傷重至此,饒是用了很多好藥,傷口還是不可避免地開始炎潰白。
徐璈一直熱的原因也是這個。
徐璈艱難地把呼吸放平穩沒說得出話。
薛先生明明只是看著,卻也控制不住滿頭是汗,忍不住急道:“那可如何是好?”
“外用的傷藥一日沒落,內服的藥湯也一碗沒少,可驃騎將軍每入夜裡就高熱不退,這就不能換點兒別的藥試試?”
再這麼下去,傻子都知道徐璈受不住。
人都該燒糊塗了!
軍醫苦笑道:“法子倒是有一個,只是那虎狼之藥用起來極為驚險,萬一熬不住,那就……”
“用。”
徐璈不等軍醫的話說完,就平靜地說:“不拘是什麼,管用即可。”
軍醫掙扎道:“驃騎將軍,既被稱為虎狼之藥,那後續帶來的麻煩就是無窮無盡的。”
“就算是傷治好了,將軍心口和背上的這兩處最厲害的傷,往後餘生也會受痛楚襲擾,而且……”
“而且這藥十分驚險,稍有不慎熬不過,那就是會要了命去,將軍……”
“不拘是什麼。”
徐璈重複了一遍之前的話,沙啞道:“就這麼不溫不火地治著,且不說是否能控制住,就算是能,我我也會被燒得腦子不經事兒。”
“雖有風險,不如一搏。”
“不可!”
薛先生急道:“那虎狼之藥動輒就是要命的,哪兒能說用就用的?”
“現下用的方子雖說是溫和了些,可起碼也是看得見效果的,不可改方子!”
丁騰一句話都沒插上,怕薛先生攔不住徐璈,趕緊雙手把滿臉為難的軍醫從屋子裡推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