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二章 聖旨:開海!(1 / 2)

皇帝是在九月十二日的經筵之上提出這個疑問的。

經筵之制源遠流長,但本朝太祖皇帝朱元璋對經筵並不推崇,洪武年間曾有晉王府右傅桂彥良陳言君前,曰:今當大興文教之日,宜擇老成名儒,於朔望視朝之際,進講經書一篇。

老朱家但凡有點性格的皇帝都帶點‘混蛋’的味道,朱元璋更是其中‘佼佼者’,所以對於這個進奏,朱元璋沒有管。朱棣同樣如此,但太宗時期也有經筵日講之制。

只不過真的形成一項正兒八經的制度,是英宗正統時期。因為英宗少年登基,所以楊士奇等臣子為了教育好他,相互之間一商量就把這事兒給定了。

到朱厚照這個時期,經筵漸漸成為一種國家禮儀性的活動,從內閣大學士、到各部尚書侍郎都要參加,規模大、規矩多。基本上是形式大於內容,逐漸演變為一種告訴群臣和百姓,皇帝正在進學的政治活動。

朱厚照不是特別喜歡。

日講還可以,因為禮儀沒那麼多,平時他自己就會召集大臣,聽他們講許多東西。似經筵這種制度令人厭惡不錯,可學習本身還是需要的。

此外,經筵分春講和秋講,春講每年2月開始,5月結束;秋講每年8月開始,10月結束。但今年二年那個節骨眼,朱厚照就沒理這個奏疏。

至秋初,左副都御史章懋又進奏,說:三代以來,漢唐之盛,宗社賴安,皇圖永固,其根本在致力聖學。自古聖賢之君,未有不學而能致治者。陛下既有立中興之志,豈有拒經筵之理?

這樣經筵就又被提了出來。經筵每月三次,分別於二日、十二日、二十二日舉行。

所以這才有九月十二日的上諭之問。

這是震動人心的一問,不是說群臣給這樣問得茅塞頓開,而是朱厚照點了一個火藥桶。

九月十三日,都察院御史、六科給事中紛紛給皇帝上疏。

有此一問,再加上浙閩之事,誰還不知道皇帝心裡打得是什麼算盤?

但在許多人看來,那兩個字是提都不要提。

海禁,是祖制!

就這五個字,能夠壓垮一堆理由!

午朝,奉天門外,御史何述林、包履敬、左抱一等跪成了一地,六科給事中也接連呈遞奏疏。

東西到了朱厚照面前,他都懶得看。

裡面什麼內容還要想?

“……洪武三年,太祖皇帝罷太倉黃渡市舶司;四年,頒佈‘片板不得入海’之禁令;七年,撤福建泉州、浙江明州、廣東廣州三市舶司;二十三年,再伸禁外藩交通令;二十七年,禁民間私買、私賣海外舶來的番香、番貨;洪武三十年,嚴令瀕海居民不得私自出海通蕃!且太祖皇帝明諭,海禁為定製,後世之君亦不可輕易改廢!臣等愚笨,不知所說‘海禁禁之愈嚴則其值愈厚,而趨之逃亡海外者愈眾’是何含義?”

朱厚照已經不是當初的那個小太子,不會說在祖制面前一點力量都沒有。即便有人當庭大呼,他也不會有什麼心理波動。

這件事他必須要做。其實朱元璋講話還是很管用的,畢竟開國皇帝,但為什麼他三番五次的重申禁海令?

有沒有一種可能是禁不住?

再厲害的皇帝也不能讓一個地區的百姓守著不好耕種的丘陵地區等死吧。

與此同時,軍機處楊廷和已經小邁一步,“瀕海之民倚海為生,捕魚販鹽乃其業也。海禁之後,漁鹽之道為朝廷禁絕,逃海為生者萬計,如此淺顯的道理,何御史怎麼還問陛下是何含義呢?!”

“陛下!”御史何述林花白的鬍子被震的發抖,“太祖時期,東海就有日本國,其國小卻詐,當年就有暗通奸臣胡惟庸,謀為不軌之舉,太祖皇帝禁絕海禁,乃是絕倭寇於海上!如今陛下放民出海,就是將大明萬里海疆曝露於倭寇之前,到時海警四起,所遭殃的百姓又何止萬計?!”

接著,他又直指楊廷和:“如此鼠目寸光之語,爾安敢陳於君前!”

楊廷和立即反擊,“鼠目寸光?何御史怕是更適合這詞!海疆就如北境,中原王朝與北虜之爭互有勝負,可漢武勝匈奴、唐宗勝突厥,難道靠的是長城嗎?!明君在朝,勵精圖治,又有什麼可怕?還是說一個小小的日本國,就讓我大明的御史嚇得花容失色!”

花容失色這個詞有些狠。

朱厚照都忍不住挑眉。

這個成語一般不怎麼形容男性。

換句話說,楊廷和是罵人家像個婦人。在古代,這可是很侮辱人的話。

“楊廷和!”何述林氣得直呼其名,胸膛連續起伏,“朝堂大事不是你逞口舌之利的地方!海禁是祖制,你誘利陛下違法祖宗法度,其心可誅!一旦倭患因此而起,你就是千古的罪人!”

朱厚照這時候開口,“朕是皇帝,紫禁城出去的聖旨皆是朕的意思,若有罪,是朕的罪,若有功也是朕之功。何御史,理可以辯,話可以說,但是不要恐嚇。否則,就與罵街無異了。”

很多大臣敢怒不敢言,皇帝嘛,肯定是要偏袒楊廷和的,畢竟這是一力提拔的大臣。但海禁是朝廷上百年的國策,事關重大,絕不可以就這樣莫名其妙的改了。

“啟奏陛下,微臣有話要說。”

朱厚照定睛一瞧,原來是都察院都御史張敷華。

“張總憲請講。”

“微臣想請問陛下,重開市舶司,瀕海之民,難道就有活路可尋嗎?”

“此言何意?有無相易,邦國之常。元朝時市舶極盛,沿海百年無患!蓋因海外所用貨物,有資於我者,大明所產貨物,有需於外者,相互溝通有無,則百姓賴有一業可活。這若不是活路,又是什麼?”

“既如此,朝廷便是重商,而非抑商。重農抑商不僅為本朝之策,亦為歷朝歷代之國策。中原萬里疆土,生民兆萬,所食皆為農。務農者居十之八九,則衣食足而民無所困苦。若是市舶之後,百姓漸至厭農趨商,及至農夫日少,不務耕種,以機為田,以梭為牛,再有商人逐利,改農田而為木棉……到那時天下稅糧日少,府城盡是旦暮庸作的遊手浮食之民,地方豈不有土崩瓦解之勢?”

朱厚照眉頭直跳,所謂‘旦暮庸作的遊手浮食之民’,就是說不種地的都是遊手好閒的!

皇帝緩緩站起了身,“張總憲。”

“臣在。”

“你說種地這麼重要,你怎麼,不去種地啊?”

張敷華臉色一白。

一旁的左副都御史章懋立馬進言,“陛下!農為本,商為末!重本抑末關係江山社稷。陛下為一國之君,一言一行皆為內外觀瞻。臣請陛下慎言,農本商末,絕不可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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