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 | 秦統一程序的間諜史考察》(1 / 2)

【以下內容均為摘錄他人論文,本來想截圖在書評區,覺得影響廣大讀者們閱讀,這裡直接摘給大家。給大家看這篇論文重點是給大家介紹,在秦國攻打六國的過程中,間諜起到了多大的作用。又因為在古代玩間諜的歷史文比較少,很多人會覺得有架空的傾向,代入感不高。但是實際上秦國的間諜網規模之龐大,滲透六國,非常強大可怕。很多時候,網文寫破天際也沒有真實的歷史故事精彩,因為從古代開始,祖先們就是辣麼優秀,辣麼強大,他們的智慧都凝聚在歷史之中。】

摘要關東六國為了遏制秦國崛起並延阻其東進戰略,曾採取多種方式以求“弱秦”和“間秦”。“間秦”行為達到了部分預期目的,但也促使秦人不斷反思和總結經驗教訓,並逐漸認識到“用間”在統一程序中的戰略重要性。秦人“用間”不惜耗費巨資,往往能夠以此奠定勝利於戰場之外。“離其君臣之計”的成功為秦人“卒兼天下”奠定了堅實基礎,不應忽視“間”者在此過程中所揮的歷史作用。“上智為間”和“用間可不戰而屈人之兵”也是早期間諜史上值得關注的現象。

作者簡介李斯1983—,男,湖南長沙人,歷史學博士,湘潭大學碧泉書院歷史系講師,碩士生導師,主要從事秦漢史與早期出土文獻研究。文章原刊《湘潭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o2o年第3期。

秦統一是中國歷史上的重大事件。對於秦統一的成功原因,學界較多關注軍事、政治、經濟等方面的考察,“武力”之外的某些因素長期未能得到應有的重視。馬非白先生在《秦集史·尉繚傳》按語中指出:“世但知始皇帝以武力征經營天下。而豈知武力之外,尚有其最毒辣之間諜政策哉![1]“間諜政策”可以成為“武力之外”輔助統一的重要手段,應當是值得重視的歷史認識。近年亦有學者從情報戰和間諜戰等角度予以探討,部分論斷可能仍有進一步斟酌和討論的空間。1探討“秦”與“六國”之間的間諜活動及其特徵,或許能夠豐富和增進關於秦統一程序的具體細節以及早期間諜史的認識。

一、“陰通間使”與“弱秦”“間秦”活動

秦始皇完成統一大業之後,在巡遊途中刻石記功,其中特別提到:“六王專倍,貪戾慠猛,率眾自強。暴虐恣行,負力而驕,數動甲兵。陰通間使,以事合從,行為闢方。內飾詐謀,外來侵邊,遂起禍殃。”[2]261所謂“陰通間使”“內飾詐謀”等語,可以理解為秦人總結統一事業成敗得失與經驗教訓的歷史記憶。戰國後期,由於秦的實力增長迅,關東六國針對秦的間諜活動也日趨頻繁。派往秦國的使者,其目的並不僅止於完成禮節性的外交任務。“間使”之得名,主要與其身負“間秦”使命有關。《史記·河渠書》記載:

而韓聞秦之好興事,欲罷之,毋令東伐,乃使水工鄭國間說秦,令鑿涇水自中山西邸瓠口為渠,並北山東注洛三百餘里,欲以溉田。中作而覺,秦欲殺鄭國。鄭國曰:“始臣為間,然渠成亦秦之利也。”秦以為然,卒使就渠。渠就,用注填閼之水,溉澤鹵之地四萬餘頃,收皆畝一鍾。於是關中為沃野,無凶年,秦以富強,卒並諸侯,因命曰鄭國渠。[2]14o8

鄭國以“水工”身份“間說秦”,即秦史上著名的“鄭國渠”事件,《史記·李斯列傳》又作:“會韓人鄭國來間秦,以作注溉渠,已而覺。”《史記正義》有對於“間秦”的具體解說:“鄭國渠起雍州雲陽縣西南二十五里,自中山西邸瓠口為渠,傍北山,東注洛,三百餘里以溉田。又曰韓苦秦兵,而使水工鄭國間秦作注溉渠,令費人工,不東伐也。”[2]2541可見鄭國“間說秦”“間秦”的主要動機實為透過修建大型水利設施以消耗秦的國力,進而達到使秦國“不東伐”的戰略目的。綿延三百餘里的鄭國渠確屬浩大工程,可以想見所“費”之“人工”數量之巨大。然而,在鄭國“為間”的真實意圖暴露後,秦人的反應耐人尋味。有學者以為:“秦人對經濟的重視、對水利的重視、對實用技術的重視,越了政治偏見,這體現了秦人具有很強的科學精神、開放意識和寬闊的胸襟。”[3]這一論斷具有歷史合理性,值得相關研究者重視。

如果聯絡“渠就”實際造成“關中為沃野,無凶年,秦以富強,卒並諸侯”的客觀效果,可以看到秦文化中注重實際效用的功利主義傾向,這一實用理念也體現在對待別國“間”的處理上。《史記·李斯列傳》也提到鄭國渠事件:“會韓人鄭國來間秦,以作注溉渠,已而覺。秦宗室大臣皆言秦王曰:‘諸侯人來事秦者,大抵為其主遊間於秦耳,請一切逐客。’”[2]2541韓人“間秦”事件引秦國上層統治集團對於“客”的真實身份及其意圖的空前爭論,竟然導致“一切逐客”的激烈後果。《資治通鑑》將“逐客”之議繫於始皇十年前237:“宗室大臣議曰:‘諸侯人來仕者,皆為其主遊間耳,請一切逐之。’於是大索,逐客。”[4]216所謂“遊間”,胡三省注:“謂遊說以間秦之君臣。”可以推想,類似韓人鄭國以“間說秦”“間秦”為使命的“間”者活動在秦國可能是較為普遍的存在。儘管將“諸侯人來事秦者”一律視為“為其主遊間於秦”而實行無差別的“逐客”措施固然可能有些反應過激,但從另一方面也反映出當時在秦活動的“間”者人數之多、範圍之廣、影響之深。

關東六國為了達成合縱反秦之目的,不僅在軍事、外交上結為聯盟,而且有針對性地進行了大量的偵察與間諜活動。特別是與秦為近鄰的韓、趙、魏三國,採取了多種方式以求“弱秦”和“間秦”。

趙國之所以能在戰國後期與其抗衡一時,也與一批善用間諜的名將有關。例如,趙奢巧妙利用“秦間”傳遞假情報,“縱兵擊之,大破秦軍,秦軍解而走。遂解閼與之圍而歸。”[2]2445又如,李牧“日擊數牛饗士,習射騎,謹烽火,多間諜,厚遇戰士”,故能屢次“擊破秦軍,南距韓、魏”。[2]2451秦、趙長平之戰後,秦將白起趁勢進擊,韓、趙兩國危在旦夕。於是趙國派蘇代離間白起與范雎的關係,不僅成功地使秦國暫時罷兵,還使兩人互生嫌隙,甚至間接導致了後來白起被賜死。

韓、趙恐,使蘇代厚幣說秦相應侯曰:“武安君擒馬服子乎?”曰:“然。”又曰:“即圍邯鄲乎?”曰:“然。”“趙亡則秦王王矣,武安君為三公。武安君所為秦戰勝攻取者七十餘城,南定鄢、郢、漢中,北擒趙括之軍,雖周、召、呂望之功不益於此矣。今趙亡,秦王王,則武安君必為三公,君能為之下乎?雖無慾為之下,固不得已矣。秦嘗攻韓,圍郉丘,困上黨,上黨之民皆反為趙,天下不樂為秦民之日久矣。今亡趙,北地入燕,東地入齊,南地入韓、魏,則君之所得民亡幾何人。故不如因而割之,無以為武安君功也。”於是應侯言於秦王曰:“秦兵勞,請許韓、趙之割地以和,且休士卒。”王聽之,割韓垣雍、趙六城以和。正月,皆罷兵。武安君聞之,由是與應侯有隙。[2]2335—2336

蘇代能夠成功說動秦相應侯范雎,“厚幣”是必不可少的物質基礎,點明“武安君必為三公”並反問“君能為之下乎”則體現以言辭離間的巧妙。故范雎言於秦王曰:“秦兵勞,請許韓、趙之割地以和,且休士卒。”秦因此撤兵。“武安君聞之,由是與應侯有隙。”此後,白起因與秦王意見不合,對多次徵召都以病推辭。秦王與應侯范雎等商議,決定令其“自裁”。有論者以為白起之死固然有其複雜性,但趙國間諜的離間活動確曾起到重要作用。2徵諸史實,應當承認這一觀點具備一定歷史合理性。

魏國本有“用間”的傳統,以“善間”聞名的信陵君曾在邊境部署大量軍情人員:

公子與魏王博,而北境傳舉烽,言“趙寇至,且入界”。魏王釋博,欲召大臣謀。公子止王曰:“趙王田獵耳,非為寇也。”復博如故。王恐,心不在博。居頃,復從北方來傳言曰:“趙王獵耳,非為寇也。”魏王大驚,曰:“公子何以知之?”公子曰:“臣之客有能探得趙王陰事者,趙王所為,客輒以報臣,臣以此知之。”[2]2377

這裡雖然只提到信陵君之“客”能夠“探得趙王陰事”,但以其門客數千人的規模推想,秦國內部很有可能也存在其間諜網路。清人朱逢甲《間書》也注意到信陵君“長於用間”:“信陵用客為間,能先知趙獵非寇,倘趙寇非獵,信陵亦必先知也。信陵長於用間,與《孫子》之言英雄所見略同。考《史記》,信陵所著有《魏公子兵法》。其書言用間必精,今《孫子》十三篇傳,而《魏公子兵法》不傳,可惜也。且信陵善間,而後魏王中秦間,信陵竟以間廢,亦可慨也。”[5]15所謂“魏王中秦間,信陵竟以間廢”,應當可以理解為秦人仿效其用間方式所取得的具體成果之一。

二、“離其君臣之計”與秦人“卒兼天下”

關東六國“間秦”行為達到了部分預期目的,但也促使秦人不斷反思和總結經驗教訓,並逐漸認識到“用間”在統一程序中的戰略重要性。面對六國“相聚約從”的強大實力,從《史記·李斯列傳》中可以看到秦人不僅限於軍事征服的“天下一統”“急就”構想:

至秦,會莊襄王卒,李斯乃求為秦相文信侯呂不韋舍人;不韋賢之,任以為郎。李斯因以得說,說秦王曰:“胥人者,去其幾也。成大功者,在因瑕釁而遂忍之。昔者秦穆公之霸,終不東並六國者,何也?諸侯尚眾,周德未衰,故五伯迭興,更尊周室。自秦孝公以來,周室卑微,諸侯相兼,關東為六國,秦之乘勝役諸侯,蓋六世矣。今諸侯服秦,譬若郡縣。夫以秦之強,大王之賢,由灶上騷除,足以滅諸侯,成帝業,為天下一統,此萬世之一時也。今怠而不急就,諸侯復強,相聚約從,雖有黃帝之賢,不能幷也。”秦王乃拜斯為長史,聽其計,陰遣謀士齎持金玉以遊說諸侯。諸侯名士可下以財者,厚遺結之;不肯者,利劍刺之。離其君臣之計,秦王乃使其良將隨其後。秦王拜斯為客卿。[2]254o—2541

所謂“陰遣謀士”體現了“用間”的隱秘性,“厚遺結之”與“利劍刺之”反映了“用間”方式因具體物件和麵臨情況的不同而有所差異,陰謀和暴力竟然也成為競勝的重要手段之一。《資治通鑑》在引述這段記載之後又總結道:“數年之中,卒兼天下。”[4]218對於秦統一的軍事成功,梁啟也寫道:“其將王翦王賁蒙驁蒙武蒙恬,皆一時之傑也。行此策十餘年,六國盡滅。”[6]45肯定“行此策”與“六國盡滅”的密切聯絡。

秦人“用間”不惜耗費巨資,往往能夠以此奠定勝利於戰場之外。由於秦“間言”的成功,趙王不顧重臣反對,執意派缺乏實戰經驗的趙括取代廉頗為將,導致後來長平之戰的慘敗。《史記·廉頗藺相如列傳》對此記載較為詳細:

七年,秦與趙兵相距長平,時趙奢已死,而藺相如病篤。趙使廉頗將攻秦,秦數敗趙軍,趙軍固壁不戰。秦數挑戰,廉頗不肯。趙王信秦之間,秦之間言曰:“秦之所惡,獨畏馬服君趙奢之子趙括為將耳。”趙王因以括為將,代廉頗。藺相如曰:“王以名使括,若膠柱而鼓瑟耳。括徒能讀其父書傳,不知合變也。”趙王不聽,遂將之。[2]2446

不僅如此,趙國最後的名將李牧也因秦國間諜散佈流言而被殺,趙旋即為秦所滅:“趙王遷七年,秦使王翦攻趙,趙使李牧、司馬尚御之。秦多與趙王寵臣郭開金,為反間,言李牧、司馬尚欲反。趙王乃使趙蔥及齊將顏聚代李牧。李牧不受命,趙使人微捕得李牧,斬之。廢司馬尚。後三月,王翦因急擊趙,大破殺趙蔥,虜趙王遷及其將顏聚,遂滅趙。”[2]2451《史記·田敬仲完世家》也記載秦以“間金”賄賂齊國重臣之事:“始,君王后賢,事秦謹,與諸侯信,齊亦東邊海上,秦日夜攻三晉、燕、楚,五國各自救於秦,以故王建立四十餘年不受兵。君王后死,後勝相齊,多受秦間金,多使賓客入秦,秦又多予金,客皆為反間,勸王去從朝秦,不修攻戰之備,不助五國攻秦,秦以故得滅五國。”[2]19o2《戰國策·秦策四》亦載秦王派遣頓弱攜重金從事間諜活動:“乃資萬金,使東遊韓、魏,入其將相;北遊燕、趙,而殺李牧。齊王入朝,四國畢從,頓子說也。”類似的例子還有信陵君“竊符救趙”後,因秦國間諜散佈謠言而被魏王罷黜之事:

秦王患之,乃行金萬斤於魏,求晉鄙客,令毀公子於魏王曰:“公子亡在外十年矣,今為魏將,諸侯將皆屬,諸侯徒聞魏公子,不聞魏王。公子亦欲因此時定南面而王,諸侯畏公子之威,方欲共立之。”秦數使反間,偽賀公子得立為魏王未也。魏王日聞其毀,不能不信,後果使人代公子將。公子自知再以毀廢,乃謝病不朝。與賓客為長夜飲,飲醇酒,多近婦女。日夜為樂飲者四歲,竟病酒而卒。其歲,魏安厘王亦薨。秦聞公子死,使蒙驁攻魏,拔二十城,初置東郡。其後秦稍蠶食魏,十八歲而虜魏王,屠大梁。[2]2384

所謂“多予金”“資萬金”“行金萬斤”等語,體現出間諜活動的具體資金耗費,而這也是離間活動得以順利實行並獲得成功的重要經濟基礎。從上述史實不難現,“離其君臣之計”的順利實施確實為秦以軍事方式促成“天下一統”奠定了堅實基礎。在這一幕幕看似波瀾不驚、鮮見血雨腥風的較量中,不應忽視“秦間”所揮的歷史作用。

秦人以“用間”這一特殊方式取得的巨大成功,受到時人及後世的肯定。但也可以看到,許多人對此有所批評和貶抑。郭嵩燾的意見堪稱典型:

案《田完世家》:“後勝相齊,多受秦間金,為反間,勸王去從朝秦。”《李牧傳》:“秦多與趙王寵臣郭開金,為反間。”皆李斯相秦時事也。然《趙奢傳》雲:“趙王信秦之間言。”則猶在昭襄王之世。《信陵君傳》:“魏安厘王三十年,公子率五國之兵破秦河外。秦王乃行萬金於魏,求晉鄙客令毀公子。”則猶在莊襄王之世。《范雎傳》雲:“昭王用范雎謀,縱反間,買趙。”蓋秦君臣專務以詐欺諸侯,尤善以反間離其君臣,其由來久矣。

所謂“秦君臣專務以詐欺諸侯”的論斷,或許不免受到後世儒學正統學者“過秦”觀念的影響,甚至隱約透露出某種“後見之明”的道德優越感。但郭嵩燾敏銳地注意到秦人“尤善以反間離其君臣”這一政治文化傳統“其由來久矣”,卻是值得重視的歷史認識。[7]214—215

三、“上智為間”與“不戰而屈人之兵”

如果追溯早期間諜史,可以看到“用間”的主要意圖是收集情報和伺機破壞。情報與資訊並不完全等同,廣義的情報基本上可以定義為經過處理的資訊。[8]3收集情報的偵察間諜可能起源很早,無論是出於偵察獸群動向的狩獵需要3,還是為了原始部落之間的生存戰爭,都依賴於情報的準確獲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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