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先生……”

春雨總是如此的纏綿,而在這樣的季節裡,人也是昏昏沉沉的,林恆睡的迷迷糊糊的,聽到了那熟悉的聲音喚著自己,無奈的睜開了雙眼,入目的就是趴在自己榻邊的女娃兒。

“姑娘怎麼在這個時候來了?”林恆沒有起來的打算,只是問道。

“先生,孃親的身子又不舒服了,先生能幫玉兒看看孃親嗎?”黛玉的小手抓住了林恆的衣襬,眼裡是渴求。

自從生下弟弟天佑後,賈敏的身體是一日不如一日,到如今不過五個月,賈敏人已經瘦了一圈,林海看著心疼不已,可是請了不知道多少的大夫,就是林恆看了,也只能無奈的搖頭。

賈敏的身子骨本身就弱,多年來未成有孕,瞞著林海吃了不少的藥,這些藥自然也是傷了她的身子,後來生下了黛玉,又因黛玉一出生就大病不斷,也讓賈敏沒有做好月子更是傷了身,如今這般年紀,這般身子骨,她又生下了天佑,可想而知的火上澆油,這些林恆都對林海說了,卻不曾對黛玉說。

“好。”依著黛玉,林恆帶著黛玉再次去給賈敏看病,黛玉通透,有些事情他們不說,她未必不懂。

黛玉站在賈敏的身邊,拉著賈敏的手,低著頭,眼眶微紅,林恆坐在外面正在給賈敏開藥,賈敏看著黛玉,心裡軟成一片,同時也感到無比的心酸,她摸著黛玉的頭,柔聲的說道“玉兒長大了呢。”

“玉兒五歲了。”黛玉伸出了手掌,比出了五個手指頭,說著看著自己的手掌,悶悶的道,“還是孩子。”

是呢~還是孩子!

賈敏將黛玉抱到了懷裡,輕輕的拍著黛玉的背,恍惚間,她想起了在她也這麼小的時候,母親每天都是這般的看著她入睡,父親會抱著她在花園裡玩耍,哥哥們會給她帶外面的小玩意兒……而這一晃眼,她的女兒都已經五歲了。

“玉兒知道這人的一輩子是一個什麼樣的經過呢?”

“從生到死不過幾十年,也許孃親這一輩子的時間可能更加的短暫,可是孃親卻是過的比所有人都要幸福。”賈敏不管現在的黛玉是聽懂了還是沒有聽懂,有些話,她總是覺得要在這個時候告訴她,“一個人的一輩子活的值不值得,不是看她做了些什麼,也不是看她得到些什麼,而是看她擁有了什麼,”對上黛玉那懵懵懂懂的眼睛,賈敏笑的非常的開心,“孃親出生時,擁有疼愛孃親的父母,寵愛孃親的哥哥們;在孃親到了嫁人的年紀時,擁有了愛護孃親的夫君——也就是你的父親;雖然你和天佑是孃親期盼了多年才擁有的,可是依舊讓孃親覺得幸福。一個幸福的家,一個愛自己的夫君,一對可愛乖巧的兒女,孃親可以很自信的說,這個世間,能如孃親這般幸福的沒有幾個。”

林恆坐在外面,聽著賈敏對黛玉的話,笑了笑,也許真的如同賈敏所說的呢!

“而且,”賈敏看了看睡的正香甜的天佑,把黛玉抱的更緊些,不讓黛玉看到自己眼中的不捨,“你和天佑是孃親血脈的延續,孃親活在這個世界上的證明不是你爹爹的愛和思念,而是你和天佑,只要你們兩個過的好,孃親就心滿意足了,只要你們兩個好好的,就沒有人會忘記孃親的。”

賈敏的話,黛玉懵懵懂懂,她緊緊的抱著自己的母親,心裡那湧出來的感覺她不懂,她只是知道自己很難受,非常的難受。

但賈敏的話,黛玉牢牢的記在了心裡,血脈的延續是證明存在的痕跡,未來的某一天,黛玉也體會到了孃親當初說出這句話時的心情。

未來的事情現在誰都不知道,即使是小白也不知道在它的干預下,這個世界的走向。而如今,面對在自己面前哭的稀里嘩啦的黛玉,聽著她那夾帶著抽泣而聲音有些不清楚的話語,小白很冷漠的重複著自己說了不下百次的話“等級不夠,無法開啟位面商城。”

“小白也救不了孃親嗎?小白不是很厲害嗎?”小黛玉對小白的話無法理解,在她看來,那麼厲害的小白都救不了她的孃親,死亡,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也是那麼一件讓人無能為力的事情。

這是小黛玉真正意義上面對死亡,而死去的那個人是她的母親。

剛入秋,臥病在床的賈敏終究是沒有熬過去,小小的黛玉在賈敏的床邊哭的泣不成聲,因為迴光返照而顯得很精神的賈敏不捨的看著黛玉,又看了眼眼眶通紅的夫君,最後所有的不捨和眷念都化作了那抹幸福的笑容“你們無需感到悲傷,有夫如此,有女如此,我此生足矣!只是有些放不下,但我相信夫君會照顧好兩個孩子,而玉兒也會照顧好弟弟的對不對?”

“恩恩……”黛玉拼命的點頭。

“秋蘭,你帶玉兒出去,我有些話想和夫君說。”眷念不捨的看著黛玉,賈敏還是讓秋蘭把黛玉抱了出去。

她在玉兒的心裡一直都是那麼美好的,所以她一點都不想讓玉兒看到自己閉上眼睛後的樣子,她希望她的玉兒想起她這個母親的時候,都是那麼溫柔美麗的,而不是如今這般憔悴蒼白的。

“孃親——孃親——玉兒要孃親——”秋蘭忍著淚把黛玉抱了出去,黛玉一邊叫喚著一邊拍打著秋蘭的手臂,希望她能夠放下自己來。

在小院裡,林恆從秋蘭的懷裡把黛玉接了過來,被林恆抱著的黛玉早已經哭的聲音都啞了,看到了自己的先生,黛玉趴在了林恆的肩上哭的更加大聲了“孃親——我要孃親——先生——先生——”

小黛玉心裡,最厲害的是父親,她覺得自己的父親什麼都懂,什麼都知道,可是她的父親救不了孃親;第二厲害的人是先生,她的先生是無所不能的,可是她的先生救不了孃親;她的小白是神仙,可是小白也是救不了孃親——一下子,小黛玉心中不確定了,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那麼一個……一個什麼呢?

賈敏的葬禮辦完之後,黛玉和林海兩個都消瘦了下來。愛妻去世,林海派人通知了賈府,來的是賈赦和賈璉兩父子,來的晚了,賈赦在賈敏的墳前又是痛哭了一場,他雖說自小就被祖母養在了身邊,和母親弟弟的關係淡薄了些,但是賈敏卻是他最小的妹妹,從小就被他嬌寵著長大的妹妹,如今……這怎能不讓他悲慼。

黛玉昏昏沉沉的休息了兩天,一大早醒來,覺得自己精神多了,便讓王嬤嬤帶自己去看弟弟。自己這幾天幫著父親料理母親的葬禮,加上本身身體不好,病倒了,倒不敢來看望弟弟,如今好了,她也已經好幾日未見到弟弟了,也不知弟弟現在如何了?

天佑被林海安排了林恆的院子裡,這幾日都是林恆在看顧天佑,黛玉過去的時候,天佑正在榻上追著一個球爬著,林恆坐在一邊看著書,看到黛玉進來,把書放下,招手讓黛玉走到自己跟前來,伸手給黛玉把脈。

“這幾日你還是好好休息,天佑就先放在我這邊。”林恆微微皺眉,有些不滿的對黛玉說道“你年紀還想,不要想太多,這會讓你的身子吃不消,不要忘記,你還要照顧天佑。”小黛玉的身體不是很樂觀,只能慢慢的調養。

“我知道的,先生放心。”本是天真爛漫的小黛玉似乎在這幾天一下子成長了起來,即使有些事情處理的還不夠妥善,但是在這個年紀上來說,黛玉無疑是優秀的,可惜這個孩子似乎也變得有些固執了。

林恆看著正抱著天佑的黛玉無奈的搖頭,太早熟的孩子可真是一點都不好伺候。

天佑這孩子長的很機靈,見人就笑,黛玉帶著天佑玩了一會兒,直到覺得累了,這才回去,回去的時候,她有些不放心的對林恆說道“先生,天佑就拜託先生幾天,等我身體好了,便接天佑回去。”

“安心吧,我會照顧好他的。”林恆說道。

又看了眼天佑,黛玉這才帶著嬤嬤回到自己的院子,途中,吩咐嬤嬤讓人準備好了父親和大舅舅等人的晚飯,母親還在的時候,她就已經開始慢慢的接手管家事宜,可惜就是年紀太小了,經驗也少,威嚴不夠,好在林家的下人都是忠厚老實之人,也減輕了黛玉不少的壓力。

王嬤嬤忙出忙外的,雪雁和百靈被黛玉要求著跟著秋蘭學習,身邊現在只剩下了冬梅,賈敏身邊的四個大丫鬟,除了已經成親成了管事嬤嬤的春桃和夏荷外,秋蘭和冬梅都被安排到了黛玉的身邊,正好帶著黛玉身邊的幾個丫鬟。

而黛玉則是躺在床上閉著眼睛,在自己的意識海里見了小白。

從賈敏最後的一段時間裡,這是黛玉再次見到小白,她最近都不曾理會小白,其實是在賭氣,而今天,她再次出現在這裡,主動來見它了。

一個多月不見,小白似乎是又小了些,黛玉站在小白的面前,看著小白不語。

“……”小白看著黛玉,那碧綠的貓眼裡倒映著黛玉的身影。

“我不會道歉。”黛玉蹲下身來,伸手抱起了小白,柔軟的身體有些冰涼,黛玉看著小白的眼睛,很認真的說道,“你沒有救母親,像你說的,是因為我的等級不夠,雖然不是很明白,可是接下來我會很努力的完成你所說的那些任務,我會變的厲害起來,到時候我可以不依靠你們任何人。”

“好。”

我等著你變的強大那天,我等著你蛻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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