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不是說你變壞了,只是說你人變機靈了,變活泛了,知道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語了,至少能落個自己不吃虧,這點你承認不承認?”
“你盡胡說八道,俺可沒變,還是個簡簡單單的莊戶娘們兒,半點壞心眼都沒有。”
“不是跟你說了嘛,那與壞壓根兒就沒關係,只能說適應社會,適應環境,是基本的為人之道,懂了吧?”
“俺才不稀罕適應呢,做個本本分分的莊戶娘們就很好。”
尤一手奸笑著,說“你都已經上道了,怕是想回都回不去了,還是死心塌地往前走吧。再說了,很多人想學還學不來呢,她們要麼是骨子裡壓根兒就沒那個能耐,要麼就是得不到機會。”
柳葉梅說“這麼說,要變壞也不容易了。”
“操!你這熊娘們兒,咋就壞啊壞的說開了,咱不是壞人,咱只是用壞心思,壞心眼,對付那些比咱更壞的狗東西!”尤一手叫罵道。
柳葉梅笑著說“啥壞人好人的,都被你攪成一鍋粥了。”
“我倒是明明白白,是你自己跳進粥裡了,怪不得別人。”
柳葉梅起身告辭,說“好了,事情都辦妥了,不跟你胡扯了,我該回家了。”
“別走……別走……”尤一手喊住她。
柳葉梅回過頭,問道“咋了,還有啥事嗎?”
“回來……回來,你給我一板一眼地坐下來。”尤一手招呼道。
“你不會真要去縣城吃飯吧?我可不去,那麼遠的路,吃肥走瘦了,我才不那麼傻呢。再說了,家裡還有很多事情等著做呢。”柳葉梅說完,擰著脖子就往外走。
尤一手大喝一聲“你給我回來,我還有更大的喜事告訴你呢。”
“還有啥喜事?你趕緊說呀。”
“你回來坐下,我慢慢說給你聽。”
“又不管我的事兒,才懶得聽了,不說拉倒,走了。”
“熊騷娘們兒,你丫的就是頭拗驢,咋知道就不是你的事了?”尤一手大瞪著眼嚷道。
柳葉梅擰著脖子轉過頭,問道“你的意思是說我的事兒?”
“可不是咋的,你想聽你回來,不想聽去個狗刁操的,走你的吧!”尤一手氣呼呼叫罵道。
柳葉梅盯著尤一手看了一會兒,竟然乖乖地轉身走了回來。
尤一手說“其實你該請我去縣城吃飯,好好吃一頓大餐!”
柳葉梅站在尤一手那張髒兮兮的辦公桌前,說“請是該請,可也用不著去縣城啊。”
“不隆重一點,咋能表達出你對我的一番盛情?”
柳葉梅內心凜然一動,臉上去平靜如水,問道“你神秘兮兮的,到底想說啥呢?”
“好了,不跟你捉迷藏了。”
“那就快說呀。”
尤一手正經說道“就在你進門之前,我接到鎮上的電話了,說是你進村班子的事情黨委會已經研究透過了。”
柳葉梅熱血轟一下湧到了頭頂,抑制地興奮起來,問道“你……你說的是真的?”
“可不是,忙活了這麼多日子,終於有了結果。”
“可不是,讓你操心費力的,真不容易。”
“你說這麼大的喜事,不去縣城大酒店吃喝一頓,祝賀祝賀怎麼行呢?你說是不是?柳葉梅大主任!”
柳葉梅滿面潮紅,連聲說“這倒也是,只是……只是……”
“只是啥?”
“現在檔案還沒拿到手,我本人也沒見上頭的話,就請客吃飯,是不是太早了點兒?”
“這還有錯,人家黨委辦公室張主任都給我打電話了,說是明後天組織上就來談話。”
柳葉梅想了想,說“那就等來人談了之後再請你吧,你說中不中?”
“這倒也行,到時候……到時候……”話沒說完,尤一手突然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你看你,到底想說啥?”
尤一手猛然抬起頭,斷然道“好,就等談話之後吧,到時候我請,把吳有貴也一起叫上。”
柳葉梅怔怔盯著尤一手,問“你請他?合適嗎?”
“咋不合適,他是黨支部書記啊,就算是為你搞一個加入班子儀式,缺了他咋行呢?你說是不是?”
柳葉梅搖搖頭,說“這個我不懂,你看著辦吧。”
“行,我好好想一想再說吧。對了,你也準備一下,想一想上頭來人談話的時候該說些啥。”
柳葉梅為難地說“是啊,該……該說些啥呢?”
“能耐呢?”尤一手不屑地說,“你柳葉梅長著那麼一張漂亮的小巧嘴,這還難著你了?這樣,你先談談你對那份工作的認識,再說說以後的工作打算,然後呢,千千萬萬別忘了多客套幾句,啥好聽說啥,譬如感謝組織,感謝黨,感謝領導的信任就行了。”
“還一套一套的呢,我咋會說那些場面話呢?”
“這有啥難的,用不著就跟背臺詞似的,平常咋說就咋說唄,無非是表表決心,談談想法罷了。”
“可……可……”柳葉梅話沒說出口,手機鈴聲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