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停下腳步。
“怎麼啦?”她問。
“吉爾墨。我朋友吉爾墨還在那裡。”
“那個小個子?不,他在你彈哈瑪琴的時候就走啦。”
“哦。很好。”也許不是這樣。那些士兵在外頭多久了?他們也許會在他離開時把他抓住。
可現在他什麼都做不了,因為他和梅麗在一起。她的處境很可能比他更危險。
“你怎麼知道如何逃跑,梅麗?”他突然起了疑心,“就好像你把整件事都計劃好了。”
“對。”她沉默片刻,然後承認。
“為什麼?”
“我總是在計劃怎麼逃跑。”
“為什麼?”
“媽媽說他們有一天會來殺我。”
“她說過為什麼嗎?”
“沒有。她只說他們有一天會來,國王的人,要殺我和哥哥。所以我想好了逃跑的路線和躲藏的地方。之後還找到了音樂室。”
“你是個非常聰明的女孩,梅麗。”
“你會和我媽媽結婚嗎?”她忽然問了一個毫不相干的問題。
“什麼?”那種暈眩感又回來了,“她說過這樣的話?”
“沒有。”
“那你為什麼這麼問?”
“因為我喜歡你。”
他握住她的手。“我也喜歡你,梅麗。來吧,我們去找個暖和的地方。”
他們很容易就找到了運河,還有好幾條小型長艇。但當它們靠近時,梅麗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臂。
“噓。”她警惕地打量著四周。
黑暗中傳來說話聲,里奧夫花了好大力氣才辨認出運河邊有幾道朦朧的身影。他和梅麗蹲伏在一片灌木叢後。
“他們抓住了葛蘭夫人和她的兒子。”其中一個沙啞的男中音說道。
“這不重要。”第二個人回答。那人聲音裡有某些東西讓里奧夫感到一陣寒意。不是因為聲音本身,那只是個再普通不過、文雅的男高音。可正像魯特琴彈奏出的每個音符中都藏著無數更小的音調一樣,有某種東西藏在那聲音裡——某種讓他感覺不對勁的東西。
“你怎麼能那麼說?”男中音似乎有些驚訝,“我們的計劃都給毀了。”
“還差一點。我很驚訝瑪蕊莉能夠發現,但她的行動不怎麼出人意料,而且探子來向我報告的時候,我盡了全力去鼓勵他們。”
“什麼意思?”
“我的幾個手下帶著弓箭在碼頭撞上了他們,殺掉了其中一兩個後逃匿。在這之後,王后的手下們就不再懷疑——他們猛攻向正門,而那邊的守衛則本能地反擊,直到他們意識到敵人的身份。一場計劃好的和平審問以流血而告終。你知道他們殺了多少人嗎?”
“我不清楚,大人——不過可不止幾個。”
“我覺得自己真蠢,沒去親手安排這場會面的證據,”男高音說,“不過,一切都進展得相當順利。”
“我不太明白這怎麼算順利。”
“他說得對。”第三個人聲說道。這個聲音在里奧夫聽來很熟悉,可他想不起那是誰。“如果有人發現我們其中之一,情況就會有所不同。實際上,瑪蕊莉的手下找不到多少實質性的東西——能讓這場襲擊合法化的東西。他們看起來就像是衝進了一場無辜者的集會,然後開始屠殺鄉民。”
“的確如此,”男高音附和,“甚至連朝議會的少數幾個忠心成員都無法對這項行為表示支援。我相信這將加快我們的進度。”
“我懇請您慎重考慮,大人,”第三個人勸道,“在您行動前,給這個王國接受的時間。”
“不,我不那麼想,”第二個人斷然拒絕,“進攻的時機到了。”
“您指今晚?”男中音懷疑地問道。
“不是今晚。但用不了多久。去營地,告訴他們準備渡河。”
“遵命,大人。”
其中一個身影走向長艇,很快航向運河遠方。
“現在我也該走了,”那個熟悉的聲音說,“但請留心我的建議——行動太快會是個錯誤。”
“不,現在是最完美的時機。”
“還有很多人仍然同情王后,還有更多人並不在乎您,大人。情形對您有利,可或許有方法鞏固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