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章 解脫

薛正道已經仰躺在地上,身體正在不停的抽搐,還沒有徹底嚥氣,而他的眼睛,卻一直盯著幻面,而後者直視著他的眼神,卻露出些許疑惑的表情。

在幻面想來,薛正道應該非常的怨恨自己,他的眼神應該充滿了憤怒、不甘,和悔恨,但出乎意料的,幻面竟沒能在他的眼神中現哪怕一絲的負面情緒,好像只有一種終於解脫了的輕鬆感,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幻面總覺得他的嘴角好像微微揚起了一些,難道他是在笑嗎?

幻面並沒有看錯,薛正道確實在笑,一種徹底放鬆了的笑。作為柳無塵的親傳弟子,還是大師兄,他一直都把問劍閣抗在自己身上。當初在劍仙閉關之後,薛正道名義上還是弟子,但幾乎已經擁有了閣主的權利,門派大小瑣事全由他來處理,而他雖然感覺很累,但也樂在其中,除了享受閣主的威嚴外,他也的確想要帶領著眾弟子們,將問劍閣揚光大,成為武林第一門派。

正是因為薛正道全身心都在門派上面,所以反倒忽略了對於門派來說最重要的東西,那就是人。在他基本掌權之後,門派的規矩倒是越來越嚴,作風也越加嚴謹,但是他和弟子們的交流卻越來越少,導致不少弟子明面上極為老實,心裡卻越加的不服氣,這也是後來為何劉志義可以輕鬆收買那些弟子為己所用的原因。然而這一點,薛正道到最後才想明白,可惜為時已晚。

薛正道被劉志義陷害,瘋墜崖,雖然被人所救,但心裡其實已是一片絕望,當時他連報仇的心都沒有,若不是他心裡還把自己當做是問劍閣的人,可能直接就選擇歸隱山林,或者乾脆自殺了事。他苦練四年,忍受著四年的孤獨和仇恨,就為了報仇,但其中緣由,也大多是想為了死去的師父和師弟鳴不平,真正是為了自己的成分,很少。

在劉志義死後,薛正道是有那麼一瞬間的喜悅,因為他終於為師父報仇了,雖說萬魂寺才是幕後主使,但相比較之下,叛徒才更可恨不是嗎?而且他很清楚,以自己的能力,根本不可能報的了這個仇。雖說他若是想回去當閣主,幾乎沒有人能阻攔,但他還想回去嗎?本來他一直想著,要親手除掉劉志義,然後再帶領門派重向光明,可當他親眼看著叛徒慢慢嚥氣之後,心中突然就有些迷茫起來,那份所謂的抱負,也成了一分包袱,他竟然有些退縮了。

薛正道猜不猜得到幻面會殺自己呢?顯然這本就不是個問題,相處了四年,他明白萬魂寺做事的風格,向來都是趕盡殺絕,但他還是對幻面說了那樣的話,其實就是在把自己的問題交給對方來選擇。若是幻面真的饒過了他,那麼他就背起這個包袱,將問劍閣重新扛到自己肩上,哪怕他早已沒有了精氣神,但也會強撐下去,但若幻面要殺他,那麼他也欣然接受,畢竟,死亡也代表著這份艱鉅而又漫長的使命,終於可以結束,他也能徹底解脫了......至於問劍閣的下場會變成什麼樣子,在經過了這種種事件後,他已經明白,一個門派的命運,並不是他一個人能決定的,所以,一切都聽天由命吧......

這些都是薛正道的內心所想,幻面不知道,也不會去猜測,畢竟一個已死之人的心思,還有什麼好猜的呢?

當然,薛正道畢竟也算是一個成名高手,劉志義也給自己當過狗,所以還是不要讓他們暴屍荒野比較好,於是幻面便打算叫幾個人來把他們的屍體帶回去埋了,也算入土為安。

然而還未等她叫人,卻聽不遠處又傳來一陣急切的腳步聲,心裡想著可能是卓越然或其他問劍閣的弟子,於是便找了個地方藏了起來。可出乎幻面意料的是,來者竟不是問劍閣的弟子,而是神色慌張,慌不擇路的葉嵐!

“怎麼是這小子?律商又哪去了?”幻面皺了皺眉,不過也沒有著急出面,想著葉嵐看到薛正道和劉志義的屍體,應該會自己離開。可惜幻面又一次想錯了,此刻的葉嵐,雖說並未真的瘋,但神經也已不太正常,除了內心的恐懼之外,他還有一種深深的愧疚之感,畢竟是他說要深入搜尋,結果害馬友德為自己而死,也是他說要帶著那些人下山,結果現在除了他自己,其他人全都失去下落,生死不明,這讓他的心情極度的壓抑和難受,幾乎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

葉嵐都不知道應該再往哪走,像是行屍走肉般的遊蕩在萬荒谷之中,就這麼不知走了多久,他突然看見不遠處有人燃放了一朵煙花,不管這煙花是誰放的,最起碼證明那裡有人,於是就好像在一片漆黑中現了光亮一般,葉嵐急忙朝煙花燃燒的方向走去,然而還沒等走到煙花燃放的地點,他便現躺在一起的薛正道和劉志義。

遠遠看著地上躺著兩個人,葉嵐忙跑了過去,結果到了二人身前,才現他們都已經沒了氣息,而最主要的是,這兩個人他還都認得,就是問劍閣的前閣主和現閣主!

“這......都生了什麼?薛正道和劉志義同歸於盡了?”葉嵐驚疑看著他們的屍體,當初他親眼見證了薛正道和李蒼茫的同門廝殺,結果今兒又見證了一次,他和問劍閣還真是有脫不開的緣分......不過這兩個仇家,最後卻死在了一起,不知這也是一種緣分,還是一種諷刺。

雖然這兩個人現在都和葉嵐沒有什麼關係,但此刻的葉嵐卻一直被深深的自責所困擾。所以看到了兩人屍體,他不能放任不管,否則會更加愧疚,而且畢竟也都是宗師級的人物,總得入土為安才是。

想到這,葉嵐便打算挖個坑,然後再用石頭為他們壘一座墳,可惜他手頭沒有工具,不好挖坑,看著薛正道胸前還插著一把劍,正好能用,而且屍體也不能總有一把劍插著,那對死者也是一種不敬,於是他先小聲道了個歉,然後一把將劍拔了出來,畢竟薛正道已經死去,血也不會再朝外噴。

拿著都是血跡的長劍,葉嵐挑了塊泥土還算柔軟的地方,便開始挖起了坑。

“他們到底有什麼仇呢?都是同門師兄弟,卻會做出自相殘殺的事情......都說薛正道背叛了問劍閣,也不知道這事是真是假,但當初他都當上閣主了,還有什麼好背叛的呢?”葉嵐一邊挖著坑,心裡一邊疑惑著,關於這兩個人之間的事,他所知甚少,基本也都是聽別人說起,只是怎麼也想不到,最終他們竟是會走向這麼個悲慘的結果。

因為這片泥土很是鬆軟,而且葉嵐手中的無為長劍又極其鋒利,沒一會便挖出了一個坑,於是他便將薛正道的屍體抬了起來,打算先埋一個,再去瓦另一坑,可就在他正要把屍體放在坑裡的時候,卻聽遠處突然傳來一聲爆喝“快放手!你在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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