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變局與機遇

“閣下這是何意?”芳賀高定看著從門外闖進來武士,面上倒是很鎮定,坐在那緊盯著景光的眼睛問。

“那須家為國內重臣,又是得賜屋形號的名門,你陷殺其家督那須高資,在下作為下野一國之守護,自然要為那須家主持公道。”景光看著芳賀高定鄭重說道。

“那須傢什麼時候也歸守護挾制了。”芳賀高定譏諷道。

景光全不在意,一副大氣凜然之姿態,說“在宇都宮家任守護時,自然是管不到,但既然現在是在下擔任此職役,承蒙室町、古河兩位公方大人信賴,自然是要把下野國好好管起來,為各家主持公道。”

芳賀高定見兩位披甲武士向自己走來,眼看竟是真要扣押自己的樣子,立時皺起了眉頭,說道“在下此次前來,可不只是代表芳賀家甚或是宇都宮家,而是代表著佐竹右京大夫大人,代表著大半個常6國的豪族。”

“芳賀大人,您也不用拿右京大夫大人嚇唬在下,我足利長尾家為管領大人臣屬,又得公方大人委以重任,名正言順。怎麼,常6國守護管下野國的事情,佐竹家是想犯上作亂不成?”景光道。

雖然,這世道是“下克上”成風,但總歸是當面一套背後一套,拿到檯面上來的話,各家還是要講“大義”和“名分”的。芳賀高定不好直接回應這個話題,即使佐竹義昭本人在這裡也不好就這個問題直接表態,幕府的臉面還是要維護的。

“右近衛少將大人,在下前來並無惡意,僅是想與閣下商討迎回伊勢津丸大人一事。”芳賀高定見景光蠻橫,語氣上多少也軟了下來。

“好了,你們出去吧,”景光也就是拿武士嚇唬一下芳賀高定,這位此時代表的勢力,景光還真是要好好掂量以下的,“伊勢津丸大人作為宇都宮家嫡脈,長期客居他國,有失八屋形之名門的威嚴,不若暫時到本家來居住如何,足利長尾家雖不敢說能夠如何如何,但替這位大人奪回家業還是沒問題的。再說,聽聞伊勢津丸大人與在下年齡相仿,正好趁此機會多接觸一下,以後宇都宮家作為國人勢力侍奉本家時,不至於太過生疏。”

“就不牢右近衛少將大人費心了,”芳賀高定也學聰明瞭,完全忽略了景光含沙射影的話語,僅是中規中矩道“壬生家犯上作亂,侵佔主家領地的事情,佐竹右京大夫大人已經知曉,並也已經許諾為伊勢津丸大人做主了。”

景光接過一旁村上國清刷好的茶,喝了一口頓時一股香氣自口中環繞直入胸腹。對有這麼個小姓,景光是極其滿意的,雖然年齡小一些,但畢竟是大家族出身,可謂多才多藝,對其讚許的點點頭,這才又對芳賀高定說“下野國的事情,下野國的各家自然是能夠處理好的,外人想要介入進來,反而可能把事情搞得複雜,萬一下野國各家聯合起來抵制佐竹右京大夫大人的話,伊勢津丸大人的處境可就更加尷尬了。”

芳賀高定眉頭再次高高的蹙起,思量著景光話裡的意思。芳賀高定此次來到唐澤山城,其實是為了貫徹佐竹家擬定的戰略,常6國的勢力想介入到宇都宮家的糾紛中來,需要面對的是此時下野國內三股最大的勢力,北部的那須家、中部的壬生家、南部的足利長尾家(原為小山、結城、皆川三家聯軍,但現今已經被景光打殘了),雖然壬生家佔據中部最為富饒的地區,但壬生家畢竟算不得什麼名門,作為宇都宮家的臣屬,即使是乘機奪取了主家的家業,但頂多勢力算是虛胖,真實實力根本不放在佐竹家眼中。

實際上,佐竹義昭也是看不大上足利長尾家的,在“常6之雄”的眼中,景光此時不過是個小魚小蝦,不足為慮。但畢竟這位身後還有個半死不活的關東管領,在形勢明朗前,佐竹義昭還是決定先採取懷柔的策略為誼,因故才由芳賀高定前來拜訪,但沒想到竟是十分的不順利。

佐竹義昭需要穩住景光,主要還是為了能夠專心對付下野國北部的那須家,並且這些年已經在明裡暗裡開始運作了。

那須家作為傳統名門,在宇都宮家擔任下野國守護時,就是宇都宮家的主要對手,現今宇都宮家想要“王者歸來”,先要解決的是那須家的問題。另外,便是要防範正與後北條家你儂我儂的結成家,這相當於是小田原方面的先鋒,是相模國那頭獅子試探北部關東各家底線的棋子。對此,佐竹家不介意將底線壓得靠前一點。與以上兩家相比,作為佔領了宇都宮家領地的壬生家,其反而成了佐竹家推動宇都宮家復興的最不重要的一環。

芳賀高定沉默著,本來以為此次拜訪足利長尾家一定是極其順利的,畢竟雖說景光帶領足利長尾於近年先後力壓赤井、橫瀨、皆川等家,收服佐野、桐生等本地國人,又與後北條家對立而握手言和,看起來一副強力大名的姿態,但更多是屬於暴戶一類。原以為景光攝於佐竹家的威勢,會屁顛屁顛的予以配合,因故才會將外交的第一站選在唐澤山城,沒想到出師不利,率先碰上了軟釘子,

要說景光是否忌憚佐竹家,答案是肯定的,那可是實際領有常6國近三十萬石領地的豪強,甚至傳聞關東管領上杉憲政曾經選是投奔佐竹家,並有意將管領之位讓渡與佐竹義昭,但因為佐竹家不同意放棄家名而告吹。雖然景光覺得這種傳聞是佐竹家自我標榜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但也能從側面說明其在關東政局中的地位。

“右近衛少將大人如果對伊勢津丸大人和右京大夫大人,是抱著如此的態度的話,在下覺得今日的拜訪也就沒什麼意義了。”芳賀高定最後開口了,滿是威脅之意。

景光則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對其擺了擺手,說道“這是閣下不請自來,本家可沒有邀請閣下來此作客。”

話說道這份上,芳賀高定也明白了景光的決心,這位是完全沒有一絲想和自己方面聯合的意思,甚至對宇都宮家明顯帶有敵意。想通了其中關節,芳賀高定反而輕鬆起來,畢竟不需要再絞盡腦汁費力說服景光了。

“是在下莽撞,那就不叨擾右近衛少將與各位大人了。”芳賀高定準備告辭。

景光有些糾結,要不要趁機會就此除掉芳賀高定,此人號稱“下野國柱石”,對於宇都宮家來說是個猶如“蜀中諸葛”式的人物。在後世,伊勢津丸身體一直不好,因而不僅僅是政治決斷,甚至家族征伐都是由芳賀高定負責,幾乎是憑藉一人之力扶持幼主重振了宇都宮家。而且這位對於主家來說是個實打實的重臣良相,至死都是如此,這甚至都能稱得上愚忠了。

最終景光還是什麼也沒做,讓桐生助綱送芳賀高定離開了。待桐生助綱返回時,看著仍靜坐在主位出神的景光,有些擔心道“殿下,本家直面佐竹家的話,壓力可有些大啊。”

“不試試怎麼知道?”景光抬頭看著他笑道,“再說,佐竹家進來攪局,不一定是壞事,這也是本家一統下野國的大機遇,去請甘粕近江守等各位大人,告訴大家,看來這個年節是有的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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