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如鯁在喉

“父親大人您看,雖然外面的河結冰了,但居然有人打碎了冰,從裡面弄出了魚。”

也不知道是興奮的還是被凍得,玉子兩頰嫣紅一片,雙手抱著一條很肥的大魚,衝著景光傻笑。

不待景光回答,自玉子身後跑來一個五六歲的女孩,又拉著她跑了出去,只留下兩人的嬉笑聲在室內迴響。

“真是見笑了!”身後傳來北條鶴滿是窘迫的道歉聲,以及仙桃院夫人(長尾桃出家後的法名)的低笑聲。

“阿春那孩子也是活潑的要命,千萬不要說什麼見笑的話。”仙桃院夫人笑著回覆。

此時已是永祿九年的初春,北條鶴於年前第二胎又誕下了個女孩兒,被取名愛子,似乎因為未能誕下繼承人而有些鬱悶之氣,景光便藉著赴春日山城參加年終評定的機會,帶她來了越後國,並留到了坂戶城這裡作客。

北條鶴與仙桃院夫人本就相熟,加上心中有傷痕的人更需要相互取暖,因而待到景光參加完評定自山城返回,兩人的關係已然十分親密了。

看著北條鶴心情不錯,加上東國冰雪之氣並未完全過去,戰事一時半會也不會出現,景光也便往下野方向面傳了手書,安心待在了坂戶城。

“聽說大家在山城中都鬧得不愉快呢。”可能是看著景光無聊,仙桃院夫人把話題轉到了剛剛結束不久的評定會上。

在會上越後眾對景光的不滿集中爆出來,特別是對其擅自開啟與後北條家的戰事,各家紛紛出言攻堅,以北條高廣、長野業盛為的下野眾新老勢力則是反唇相譏,為景光的行為找諸多借口。

在兩方唇槍舌劍時,信濃眾也參與到了爭吵之中,本身其對上杉家與武田家和睦,轉而開啟越中戰事而不滿日久,好容易有了這麼個機會,也紛紛“下場”,把整個評定會的主題完全帶偏了。

越後眾的怨氣其實並不是來自於景光,更多的是因為越中方面的戰事不順,大家一牢騷,外加上眼紅於足利長尾家在關東八州獲得利益,對本家向西打通上洛通道的戰略有了些許動搖,藉此探一探上杉輝虎的想法。

眾人各懷鬼胎,因而並未如以往一般開成團結的大會、勝利的大會,作為眾人帶頭大哥的“軍神大人”草草結束了評定,放這群牢騷滿腹的豪族離開了。

景光又在城下盤桓了幾日,見上杉輝虎並無召見自己的意思,便到了坂戶城與妻子匯合,並真正安心的住了下來。

“大家鬥貫了,只不過以前有人帶著,現在失了章法,顯得亂一些,實際上不礙事的。”

仙桃院夫人聽出了景光話裡的意思,長尾政景、宇佐美定滿的死,讓本來逐漸成型的家臣勢力派系重新歸零,上杉家內部再次出現了混亂。

“主要還是宗家一脈不穩啊。”景光又嘟囔了一句。

仙桃院夫人也滿是擔心“以前就覺得虎千代,不,館主大人佛心有些重,本來以為還俗了就好一些,沒想到這些年卻是愈成問題了。”

景光看了仙桃院夫人一眼,想了想覺得還是再提醒一下她,便道“看館主大人的做派,看來是不會婚配了,各家中與宗家最近的便是上田一脈。”

仙桃院夫人聞聽一愣,正待說話,便見剛剛完成課業的兒子長尾顯景進來規矩行禮,又按照以往的慣例,將今日手抄的文章遞了上來。

仙桃院夫人停住了剛才的話題,看著手中的宣紙點評了幾句,便讓自己的兒子退下了。

看著兒子離開的背影,仙桃院夫人有些猶豫的對景光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不過我是不大想讓這孩子摻和進此等事情中來的,而且成為越後的主人,這擔子太重了,看看今日的虎千代便知道,這未必是件能讓人開心的事。”

“喜平次是個有自己想法的孩子,姑母大人不如看看他的意思,左右應也不是太急的。”景光笑著回應道。

從城中出來,景光帶著北條鶴來到了城下町的居所,與北條鶴自己做客時不同,景光畢竟要避嫌,不好住在城中,便叫人租了町內住處。

進到室內,北條鶴配合著侍女為景光換了衣物,便開口道“殿下覺得喜平次大人如何。”

景光詫異的看了北條鶴一眼,後者笑了笑坦白道“是仙桃院夫人提了幾句,想促成喜平次與玉子的好事。”

見北條鶴已經從未能得子的失落中走出,又上心起給女兒找婆家,景光便有些頭大。

“兩個孩子總歸還是太小,特別是玉子這丫頭,讓他們先熟悉著,至於其他的事以後再說吧。”景光依然是如此說辭。

在子女這方面,景光的想法其實與仙桃院夫人有些類似,不大願意孩子陷入到什麼危險的事情中,“沉默的名將”上杉景勝的夫人可不是那麼好做的,一輩子如此度過,也不見得開心,當父母的總歸不想子女提心吊膽一輩子。

而且這種事情,景光還是更願意尊重玉子自己的意見,等她長大後自然是看她喜歡與否,其他勿論。

這年的冬天異常的頑固,但撐到二月份,也終是抵不過春風,最後一絲寒意被從東國驅逐了出去,景光帶著妻子與女兒也踏上了歸程。

玉子到底還是玩心重的年紀,與仙桃院家的小姑娘有些不捨,很是掉了些眼淚,至於對小大人一樣的上杉顯景,那是完全無感的。

返程走的並不快,回到日光城已是三月。

景光按照之前定下的計劃,安排由三好政勝帶領四陣常備隊,約兩千五百餘人進入了武藏國,開始襲擾武藏方面親後北條的各家勢力。

於此同時,本在武藏國與下總國邊境的國府臺城駐紮的齋藤朝信,領兵逼近江戶城,將後北條家的主力牢牢牽制在了武藏國東南部,無暇援助國內各家。

三好政勝帶領的兩千餘人雖說都是精銳,但畢竟人數在那裡擺著,籠城拔砦有些吃力,但景光也沒打算讓他們攻城,而是開始襲擾各城周邊的村落。

眼看也就個把月,已快到了耕種稻米的時節,隨著長尾家的襲擾,武藏各家開始頭大起來,畢竟稻米下不了地,到了年底是真的會餓死人的。

與此同時,日光城的官方“企業”梅居屋,開始聯絡關東各地高價收購稻米,一時間,武藏國內各家人心惶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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