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個多小時的顛簸,嶽程終於將車開上了國道。現在,他已經知道陸勁的目的地是哪裡了,其實跟他最初的猜想一模一樣。
“你是想回安徽老家吧?!”開出省界時,嶽程問道。
“對。”
“幹嗎用我的車?”
“你封鎖了機場、長途客運站和火車站,我想要離開S市只能這麼做。”陸勁往嘴裡丟了塊薄荷糖。
“你隨便找個開車人就可以離開,幹嗎拉上我?難道你覺得對付我比對付一個普通人更容易?”
陸勁笑了笑。
“如果找別人,我就不得不半途放下他,那樣他就會報警。這會給我帶來一大堆麻煩。”
“你可以殺了他。”嶽程冷冷地答道。
“在哪兒殺?”陸勁一邊嚼著薄荷糖,一邊問道,他把腦袋擱在自己的手臂上休息,經過一個多小時的對峙,這個殺人犯顯然已經有些累了,說話的底氣也不像先前那麼足了。這也難怪,自從逃亡以來,他的日子一定會好過,雖然屢屢得手,但想方設法逃脫追捕的過程一定時時刻刻都在消耗他的體力,估計那塊薄荷糖的功用也是為了提神,也許他就快睡著了,嶽程想。他相信隨著時間的慢慢推移,陸勁的體力會越來越差,對他的警惕也會越來越松,他等待著槍口從他腦袋上移開的那一刻。
“在你覺得最合適的地方,你不是這方面的專家嗎?”嶽程嘲諷道。
“那就得到目的地。從這裡開到目的地,怎麼也得七、八個小時,如果他失蹤那麼久沒訊息,一定有人會找他。”
“為什麼一定要到目的地才動手?”
“我趕時間。”陸勁的槍口仍死死抵著他的後腦。
殺個人費不了多少時間。難道……
“你不會開車?”嶽程忽然想到。
“我是不會。”
嶽程這才想起,陸勁入獄前是個生活儉樸的美術教師,別說汽車,連輛助動車也沒有,被捕時他只有一輛舊腳踏車。
“你在廣州時沒學過開車嗎?”他隨口問道。
“廣州?”陸勁愣了一下,接著,嶽程忽然覺得腦門上的槍口稍微移動了一下,他立刻決定繼續就這個話題聊下去。
“我記得你在廣州生活了好幾年,你沒學過開車嗎?”
“我在廣州時只是個收入微薄的美術設計師,哪有錢去學開車,連想都不敢想。”
“可我記得你的檔案裡說,你曾經給你的女朋友買過車,難道我記錯了?”
陸勁沉默了一會兒才說:
“她說結婚前先要買車,我把我的積蓄給了她。”
“你有那麼多積蓄嗎?”
“不多。”
“車買了嗎?”
“至少我沒看見。”
“這對你的犯罪經歷來說,不是件壞事。”他中肯地評論道。
“同意。開車比騎腳踏車更容易被抓到。”陸勁笑了起來,那把槍似乎又鬆動了一點。
“看來她騙了你不少東西。她提出分手時,你是不是已經身無分文了?”
“何止啊,我還欠了一身債。”
“像你這麼聰明的人,怎麼會讓她騙得那麼慘?”
陸勁嘆了口氣。
“是讓她騙了以後,我才真正變得聰明起來的,如果你碰到跟我差不多的事,沒準今天成為殺人犯的人就是你,其實從本質上說,人跟人差別不大。”
“你殺她時是什麼感覺?是不是覺得特有快感?”
陸勁的聲音驟然響了起來。
“你怎麼沒完沒了了?!”
“旅途寂寞,隨便聊聊嘛。”嶽程朝他笑了笑。
“那就換個話題。”陸勁道。
“好,那就繼續最開始的問題,請你告訴我,你為什麼非要用我的車?”嶽程問道。
陸勁悶頭嚼了一會兒薄荷糖,說道
“一,我沒時間去找別人,我知道如果不跟你見面,你是不會把我要的東西交給我的,而我一旦跟你見了面,你就不會放我走,所以我只好用你的車了;二,我覺得用你的車離開S市最安全。因為你是警察,而且還就是那個下命令封鎖路口的警察,所以我想你的車應該不會受到嚴格的盤查,看來我說對了。”
這事不提也罷,一提起來,嶽程就一肚子火。剛剛他們是碰到過一路設卡盤查的警察,但是對方一看見他,連證件都沒看,就馬上退後一步,手一揮,放行了,雖然他拼命向對方使眼色,但對方置若罔聞,嶽程甚至懷疑,那個警察都沒注意到後車座上還有人。
“這就是你非讓我把警燈拿出來的理由?”嶽程壓著火氣問道,在開離市公安局大門口不久,陸勁就讓他把警燈拿出來放在了車頂上。
“查證件會讓你跟那個警察有短暫的接觸,我不知道在那段時間你會耍什麼花招。”
你手上有槍,可以隨時射死我和那個警察,我怎麼會輕舉妄動?嶽程心道。
“可是,警燈並不能說明,我就是警方的人,也許警燈是假的呢?”
“那我只好賭賭看了。如果你活著,以後可以去問問他,為什麼一看到你,他就放行了。”陸勁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