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〇三章 波瀾漸起 炫言求賢(1 / 3)

李自成和手下的一千餘士卒被困在魚腹山區,不得出山,雖說山外的張獻忠和羅汝才的聯軍聲勢恢復,越鬧越大,可他這邊卻是窘迫異常。

即便是他這種屢次被官軍打的潰散,屢次又號召部隊重起的堅韌性格,也有些絕望了,傳聞他準備跳崖自殺,但是被他的義子李雙喜制止住。

在闖軍隱藏的地區,有一座廢棄的神祠,李自成走進這神祠,哀嘆說:

“人都說我有得天下的氣運,怎麼今日卻落得這樣的局面。”

拿著神祠裡面的卜卦牌子拋擲了三次,三次都是大吉的卦象,難道冥冥之中真有所謂的天意不成,這倒是給李自成增添了幾分信心。

不過他自殺這個事情傳出去之後,跟隨他的一千多親信官兵卻用了個讓他想不到的方式表明自己的忠心。

武將之首的劉宗敏殺掉了自己的妻子,意思是不在乎什麼家眷平安,決意與闖王生死與共,其他的將領士卒,也都是照著劉宗敏的方式,殺了自己的家眷,表示已經是毫無牽掛。

這方式的確是殘酷了些,但在絕望之中,下一步不知道生死,要去做最後一搏的時候,給家屬親眷一個痛快,倒是比起讓他們失敗的時候落在官兵的手裡,那種慘不堪言的境遇要強很多。

總督剿賊兵馬、五省軍務的楊嗣昌沒有盧象升、孫傳庭以及洪承疇這些人的魄力,對於武將只能是溫言撫慰,那些敗戰和圍堵不力的責任都是落在領軍的文臣身上,至於武將,只敢殺那些手下無兵的。

偏偏他調動武將的方法只是封官許願,而這封官許願卻都是空頭支票,比如對賀人龍說,如果你立下大功,左良玉的位置就是你的。但這根本就不可能,對於左良玉這種實質上的軍閥,部隊就是他的命根子,儲存和擴張實力是他的宗旨。

部隊還在手中,朝廷當然不敢把他怎麼樣,楊嗣昌對賀人龍的許願自然也是空口大言而已,偏偏的,在張獻忠派人陳述利害之時,提到了功高震主,鳥盡弓藏的忌諱,而這賀人龍因為楊嗣昌沒有實現對他的承諾,派遣親信來把這個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了左良玉。

這些軍將,平日裡勉強還能聽從號令,進退作戰,一旦和你主帥有了矛盾,那就是陽奉陰違,拖延不前了。

對督師楊嗣昌的號令,左良玉和賀人龍兩人接受命令,卻用盡一切理由拖延,而這五省兵馬之中,左良玉和賀人龍率領的兵馬,是實力最強的。

從前四川總兵張令也是率領強兵,但在和張獻忠、羅汝才的激戰中,兵敗身亡。左、賀二人的不聽號令,讓漫長的戰線上出現了偌大的缺口,楊嗣昌所謂的十面圍堵,甕中捉鱉的剿滅計劃,實際上已經是半破產了。

崇禎十三年的十一月,楊嗣昌命令左良玉去川東和川北一帶防止張獻忠和羅汝才的聯軍逃竄。

左良玉虛應故事,應付起見,向著陝西方向稍微移動,但就是這個移動,卻給李自成的部隊露出了小缺口,李自成在夜間率領輕騎朝著湖廣方向疾走,趁勢突出了四川,接下來一路不停,突破鄖陽府直入河南,後隊隨即跟上。

對這件事,楊嗣昌氣得跳腳,問責左良玉,但左良玉卻滿不在乎的答道:千餘人,山寨流寇,何足掛齒,由他去,河南兵馬剿之易如反掌。

只是李闖入河南,天下明眼人都有個比喻,叫做困龍入海,馬上就要一飛沖天了。

山東總兵李孟在加上援剿兩淮軍務的職司之後,膠州營上下一片歡騰,雖說那旨意裡面還有個陳六與張江常駐兩淮地鎮守的補充,但在膠州營這些軍官將士的眼中,這就是說大帥的鎮守之地,已經是擴充套件到南直隸的淮安府。

那常駐二字,陳六和張江為將多年,自然明白是什麼意思,二人都是在第一時間派快馬給濟南送信,說是跟隨自己的親兵護衛已經歷練的差不多,請求調回山東重新任命,並請李孟再派親兵護衛下來。

這意思明白的很,表明自己沒有異心,請大帥派人過來監視,不過他們兩人的這文書卻被李孟發還,並且訓斥了一番,說是不要考慮這等無用的瑣事,做好自己的本分才對。

駐紮在兩淮的兩支部隊,家屬親眷都是在山東,糧秣給養。兵器衣甲都要從山東的匠坊調撥,然後順著漕運送來。

而且這兩個人還有他們統領的部隊和膠州營已經是血肉相連的關係,毫不猶豫的做過多少陰私之事,背叛膠州營豈不是自尋死路。

退一萬步來說,即便是他們想要做什麼,那些出身老營的千總、把總肯定不會答應,李孟都絲毫不關心,陳六和張江倒是操心不少。

李孟也發現一個問題,自己手下的軍將考慮的事情比起從前來要複雜很多,軍將就是應該全心全意在練兵打仗上面,考慮這麼別的,未免有些不務正業,但眼下膠州營的攤子已經是越鋪越大,肯定不如剛剛建立的時候那麼單純。

有援剿兩淮軍務這個名頭在,淮安府和揚州府的軍務之事,李孟就有了過問的權利,儘管陳六和張江常駐江北是分化的手段,可這二人完全是按照規條來辦事,每有大事,必向濟南李孟請示,其餘的事情也都是留底報備。

他二人這般的表現,倒是讓那些支援南京兵部右侍郎吳嘉衛的人們目瞪口呆,心想如此這般,非但沒有起到限制,反倒是讓這山東總兵李孟的勢力在淮安府的存在有了法理的承認,真是奇哉。

當然,大部分的人都是想,或許這兩名軍將不過是一時間轉不過彎來,常駐地方,實際上給他們兩人新開了天地,慢慢的就會嚐到自己做主的甜頭,那時候,山東總兵李孟想要控制就難了。

遊擊陳六的軍隊一直是嘗試著朝揚州府進入,他整個大軍的動向就是把駐紮地儘量的想著南邊挪動。

近萬人的大軍即便是朝廷下旨的駐軍,但畢竟是一把殺人的利器,靠的越近,就對人越有威懾力,陳六的兗州軍,在膠州營內的序列已經是變成了淮南軍,他的這支力量越靠近南直隸的樞紐之地,就越能發揮李孟希望的作用。

濟南城的城內現在只有三分之一的地方是民居,剩下的都是軍營或者是山東總兵以及膠州營各個衙門的辦事機構。

韃子在濟南城擄掠人口,幾乎把這個大城內的平民百姓擄掠一空,按照常規,在官兵重新佔領這座城市之後,就要從周圍重新向著濟南填充人口,維持這個山東首府的規模,不過李孟卻沒有這麼做。

這樣大的一個城池,並且近乎是空城的地方,用作軍營和基地是再好不過了,眼下城內的平民百姓,除卻靈山衛和鰲山衛兩個衛所的軍戶家眷之外,就是山東省各個衙門的官吏以及他們的家屬,還有他們的僕從下人,以及為了服務這些人必備的商戶攤販,其他的則都是膠州營的人員。

二分之一甚至更大的城池都是軍事禁區,李孟和身邊軍將的住所,就是在這禁區之中,當然為了避諱,這軍事禁區並沒有把德王府劃在其中。

巡撫衙門、布政使司,大大小小的省內衙門裡面的文官們看著這局面當然是心裡氣不過,韃子入寇,巡撫衙門的屬員跟著去了德州,而布政使司和其他衙門的官員差不多都是死在韃虜侵入濟南城的戰鬥中。

後來的這些人大都是外省和下面重新調進來的,下面調上來的官員還好,但是這些外省過來的文官們,看著這濟南城處處是軍事禁區,委實是心中有氣。

濟南城變成無人空城,固然是人間慘劇,可這些新來的官員卻盯上了城內那些並沒有怎麼被破壞的房屋產業,這些可都是無主的財產,大家把這些財產分掉,豈不是皆大歡喜的好事。

當然,巡撫、布政使、總兵拿大頭,下面的官員多少也要分潤一些,可你膠州營一下子佔掉了半座城池,這算是怎麼回事。

因為這個原因,濟南府這邊,儘管濟南知府,山東巡撫這些有分量的官員對李孟客客氣氣,可下面的官員未免不太知道底細,怨氣頗重。

不過軍營設定在城中,這些心有怨氣的文官每天都是看著全副武裝操練計程車兵,還有那些巡視城中的馬隊,看到這威風凜凜的模樣,那怨氣也只能是壓在了心中。

李孟劃出這半城的區域,除卻城內的軍營駐紮需要較大的空間之外,也是因為李孟的私宅之中,確實是有些隱秘的東西不方便給外人看到,木雲瑤身份雖然是敏感,但畢竟是身在自己的內宅,有人重重的護衛,尋常人也根本看不見。

但孫傳庭一家,的確是不能讓外人見到,這個在逢猛鎮的李家莊園差不多的性質,只不過這個莊園的規模要大很多而已。

對每天抽出時間去和孫傳庭見面,李孟真是頗為的頭疼,他在現代和這個時代都是軍人出身,李孟對於手下人的任命,除了那幾名最親信的軍將,其餘的都是靠著自己建立的這套體系,在這個體系之中,對於人員的功勞賞罰都是有明確的規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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