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二三章 鋼鐵暴雨 殺人的時代(2 / 4)

小說:順明塑業 作者:特別白

在那上面站著的流民們恍然不覺,呆呆的看著對面的木柵處,整個戰場都是安靜異常,再也沒有人鼓譟叫囂,都是盯著岸邊和木柵,可再也沒有人敢動分毫。

木柵後面的火銃兵沒有歸位,火炮也是要裝填,可流民們,甚至是夾雜在他們之中計程車卒們沒有人再敢上前,誰知道對面的木柵後面還有什麼手段沒有用出來。

在木柵前面的屍體堆之中,有幾個人掙扎著從下面爬了出來,這幾個人渾身上下幾乎都變成紅色,整個人好像是血人一般。王三炮是一個幸運者,或者說是不幸者,他在地面上蠕動著,剛才的大炮,炮子打得太散,恰好打到了他的大腿上,已然是站直,走不動了,上身卻沒太大事,他在地面上緩緩的爬行,手指狠狠的抓著泥土,好像要把這地皮翻過來一樣。他的眼皮越來越沉重了,身上也越來越冷,但是他的眼睛始終盯著那木柵欄,他意志堅定的朝著柵欄爬去,地面上流下了一道紅色的拖痕,越來越長……如果有人站在他旁邊,會聽到他嘴裡喃喃的發出類似於娘,或者妹妹的音符。

他們好像是沒有意識到,在幾十步之間的戰場上只有他們這麼幾個人,他們低頭撿起了兵器,有的人拿到了是刀劍,可有的人只是摸起了塊石頭,跌跌撞撞的朝著木柵那邊衝了過去。

能聽見“嗬……嗬……”的喊聲,或許是這幾個人的嗓子已經嘶啞,卻還在吶喊著衝鋒,他們跑的踉踉蹌蹌。

戰場上的兩方,所有人都是屏住呼吸,凝神靜氣的看著他們,膠州營的火銃兵不少已經是裝填完畢,但或許被什麼感染到了,並沒有開火,而是看著這幾個人衝到木柵跟前,還沒等有什麼動作,從木柵的間隙之中,幾根長矛猛刺而出,然後迅速的又是縮了回去。

這一伸一縮之間,那幾名最後衝鋒的闖軍士兵或者是流民就被刺穿,軟倒在木柵前面,一名流民臨死之前,手還抓住了木柵的根腳。也沒有人會記得他是叫做王三炮還是叫做陳狗蛋。

“張石頭,傳我命令,發炮擊鼓,繼續衝擊敵營,督戰隊跟上,後退者斬!!”

從最後那幾個人衝鋒場面中恢復過來,一直是好整以暇觀戰的田見秀卻有些急了,眼看就要衝破對方的防禦,卻無功而返,而這次流民的炮灰衝鋒是他來主導的,未免覺得在郝搖旗面前有些丟臉,何況郝搖旗還提過反對的意見。

他有些氣急敗壞的衝著傳令的親兵喊道,親兵接到命令,稍微遲疑,撥馬就朝著下面跑去。

“回來!不要去!”

郝搖旗在身後大喝了一聲,在闖營之中,郝搖旗的地位要比田見秀高些,即便是田見秀自己的親兵,也得聽令,那張石頭連忙的止住了馬匹。

田見秀的臉色更加的難看,剛要大喝叱責,郝搖旗卻轉過頭,陰著臉沉聲說道:

“不能再衝了,前隊差不多嚇破了膽,再衝,咱們就壓不住部隊了。”

太陽漸漸的落山,渦水兩岸昏黃一片,若是在太平時節,這風景真是閒適無比,但現在是戰場,北岸肅殺一片,南岸悽悽慘慘,那股瘋狂和血氣一消失,剩下的就只是驚慌和恐懼。

在這個高處能清楚的看到,儘管對面的木柵後面沒有後續的反應,也沒有出來掩殺,但那些在填河土地上的那些流民,則是不受控制的朝後退去,流民們雖然是炮灰,卻非常的遵守闖營之中的規矩。

因為被闖營收容,就是有一口飯吃,若是不守規矩,這飯可沒的吃,所以闖營的命令效率比官兵可是要高出很多。

但眼下沒有退兵的命令,這些流民還是騷動著向後退卻,後面的那些闖營士卒也是有氣無力的攔阻。

田見秀知道,現在這四萬的前鋒,核心不過是八千餘人,剩餘的這些流民,都是各地匯聚而成,雖然在闖營之中也是按照常規的編制,但按照同鄉和其他關係,隱隱中自己又有劃分,並不是完全能控制的住。

如果逼的緊了,這樣的極端局面,出什麼事情都是可能的,彈壓雖然是彈壓的下來,可必然是大傷元氣。

今日這貿然的攻擊已經會給自己帶來壞影響,再鬧出什麼亂子,恐怕真就是要禍事了,田見秀抬起手,張嘴想要喝令,卻猶豫了半天,最後才是有氣無力的開口說道:

“按照郝將軍的命令去吧!收兵!”

他這邊說完,張石頭連忙的打馬朝著下面跑去……

發令處距離河邊不算是太遠,“噹噹”的鑼聲很快就響起來,這是鳴金退兵了,一聽這個,在河岸邊本就是有些混亂的流民大隊們如逢大赦,爭先恐後的朝著後面退去,也能看到對面的吆喝。

官兵處木柵後面的火銃兵開始調動,似乎是輪換休整,但也沒有追擊出來的意思,田見秀看著木柵,心中暗自的發涼。

火銃、火炮、長矛,從遠端武器到近身肉搏,這層層的木柵工事,還真是佈置的殺氣森森,郝搖旗那句等著咱們去攻,想來還真是不假。

但對方如此的強悍,等到晚上如何做,在南岸紮營要是對方夜襲怎麼辦,田見秀真是有些為難,可自己經過方才的挫折,還真是不好去做什麼主,只得是扭頭問身邊的郝搖旗,郝搖旗神色沒有什麼變化,只是淡淡的說道:

“晚上倒是不怕,方才把馬隊騎兵安排到了大營的前面,要是對方夜襲,馬隊撒開了衝,他火器未必有方才那麼厲害,不要多想了,等著闖王和曹操明天來了再議。”

說完話,郝搖旗先是打馬朝著下面跑去,田見秀在那裡無精打采的嘆了口氣,打馬在後面跟上,今天這一仗丟人實在是丟的大了。

那幾名闖軍計程車卒跌跌撞撞的被長矛刺死,在坡頂的李孟和膠州營的諸將也是安靜非常,就連一貫是大大咧咧的陳六都是不出聲音,過了會才在那裡嘆了口氣,輕聲的說道:

“流賊裡面也有英雄好漢……”

李孟一直是拿著千里鏡觀察對面的陣勢,聽見陳六這句話,放下了千里鏡,悶聲的說道:

“是咱們的死敵,我們是官兵,他們是賊兵,他們叫我們官狗,我們叫他們流賊,官賊相見,你死我活。”

兩個人的對答根本扯不上什麼關係,不過李孟這邊說的卻頗為無奈,陳六的感慨來的快,消失的也快,雙手互相拍了下,興奮的說道:

“跟這樣的兵馬打,這才能殺個痛快,大帥,末將先去整理營伍,佈置下今晚的營盤防務。”

跟李孟稟報,得到允許之後,哼著小曲自己走下了坡頂,陳六的這種性格,讓李孟很羨慕,王海一直是默默的站在他身後,王海這麼大的年輕人,若是在太平時節,肯定是剛剛娶親成家的小夥子,若是在李孟的現代,應該還在大學之中讀書,但現在的王海卻是個經歷殺伐的大將,看看王海和陳六,一時間,李孟的確是有些感慨:

“看看眼下的情景,總覺得今後會被人痛罵,或者罵我李孟禽獸,或者罵我殘酷冷血,或許還要說我站在反動勢力的一方,鎮壓農民起義,雙手沾滿了人民的鮮血……”

李孟最後這幾句話說的頗為含糊,王海沒有聽清,他站在身後,自然看不到李孟臉上那自嘲的表情,不過王海還是以一名貼身親衛的角度,開口朗聲說道:

“大帥率朝廷大軍,剿賊平亂,堂堂正正,天下人只會稱讚,今後史書也會全是美譽,何來罪過。”

王海說話也是文縐縐的,這也是經常和周揚這些人打交道,多少唸了幾本書,李孟聽得有趣,不過也是寬心,笑了笑沒有繼續,李孟在現代的時候看電影電視,經常看見所謂的起義軍被官兵血腥鎮壓。

那些起義軍的將士都是形容高大,慷慨激昂的角色,而官兵一方都是相貌兇惡,舉止猥瑣的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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