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一生是由一個個選擇構成的。
或許只是一個微小的選擇,就會讓成長的軌跡生一點點傾斜,隨後便向著一個方向不斷生長。
就像沒有經過修剪的樹苗。
葛瑞克已經想不起來自己是為何變成這樣的。
可能是年幼時一次劍術比拼的認輸,可能是一次圍獵時的失敗,可能是看到蜘蛛時沒有鼓起勇氣踩碎它。
當他還年幼時,那微小的失敗帶著輕巧的刺痛,和周圍人若有若無的嘲笑,撩撥他的尊嚴。
而當有人嘲笑他時,他只需要回瞪對方一眼,那膽敢嘲笑他的人就一定會被捂住嘴巴,並且被拉上來賠禮道歉。
每當葛瑞克察覺到自己的弱小時,他的名門身份都可以替他解決隨之而來的羞辱。
比起努力鍛鍊自身的實力,黃金一族的身份可以更為迅捷便利的解決問題。
葛瑞克想,或許這就是他弱小的原因。
但也有可能,單純是因為他的血統不純。
葛瑞克以自己黃金的身份為榮,也因為不匹配黃金之名的實力受辱。
很長一段時間,葛瑞克都相信自己的弱小並不怪自己。
那一定是血統的純度導致的。
無論是先祖葛孚雷王的血,還是瑪麗卡女王的神血,到了他這一代都已經相當稀薄。
所以半神的衰弱也是一種必然。
侍奉葛瑞克的人都如此安慰他。
葛瑞克也欣然接受這個理論。
他相信自己的弱小並不是因為他的懦弱,而是因為血統的稀薄。
血統是無法依靠努力補足的。就像那些侍奉自己的人,無論如何努力,也依然是奴隸。
黃金一族的先祖確實一代不如一代,可即使如此,黃金依然是黃金。
葛瑞克就用這樣的理由安慰著自己,過著醉生夢死的生活。
直到他見到拉塔恩、見到拉卡德。
交界地對身份有著嚴格的劃分,邊境支流不如普通的黃金之民,平民也不如騎士階級。
騎士只有立下赫赫戰功,才能被授勳為英雄。
而即使是英雄,距離王也很遙遠。
黃金的起源是王與神的結合,那便是交界地最至高無上的血統,理論上也皆為天生的王者。
哪怕血統稀釋,也是稀釋的王與神的血統,依然比一般名門高貴的多。
在葛瑞克眼中,拉塔恩又算什麼東西。
拉塔恩、拉卡德、菈妮,這些由第二代艾爾登之王拉達剛帶來的外戚,不過是英雄與英雄的結合。
拉達剛和滿月,都只是英雄而已,頂多滿月算是一位女王。
英雄與王的結合,哪怕是第一代的子女,也不會比神與王的末代族裔高貴。
至少葛瑞克是這麼想的。
一直到擂臺上葛瑞克挑釁拉塔恩被揍到泥土中時,他也都是這麼想的。
哪怕輸了,他也要說是對方使詐。
他不能歸結於別的原因,哪怕他已經被打得滿地找牙,他也必須忽視現實。
否則他的前半生就是一直活在謊言裡。
葛瑞克想不明白,為什麼他一直以來安慰自己的血統論失效了。
為什麼神與王的末代族裔會不如英雄的子女。
他不願意接受這個結果,他不能接受這個結果。
如果接受了,那就是承認他的弱小並非因為血統。
可是無人在意他的想法,他內心的糾葛。
最大的蔑視,是無視。
拉塔恩即使將他拍翻在地時,注視地也是葛德溫,而不是他葛瑞克。
為了給自己挽回尊嚴,葛瑞克知道另找其他理由。
葛瑞克始終相信,拉塔恩成為將軍、拉卡德成為司法官,並非因為他們的實力,只是因為他們有個好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