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曰有朋自遠方來,不亦說乎?”
陳子俊這兩天心情很不好,就像這入夏的幾場雨,又急又亂。
入夏之後,雨水漸漸多了起來,雖然不像春天時那場暴雨,但是絲絲綿綿的雨,讓錢塘變得悶熱許多。
就連小青峰上也是如此,學堂外頭,擺放著一排的傘,裡面的學子們,一邊朗誦,一邊聽著外頭淅淅瀝瀝的雨聲。
晦暗的天空,焦躁的夏天,讓人昏昏欲睡,學子們也很沒精神,就連搖頭都無精打采。
雨水滴滴答答地從屋頂落下,課堂邊緣的地方,都被水打溼了,於是學子們都比平日裡坐的靠近了許多。
除了一個人。
王藍田藏在課堂的最邊緣,手裡的書捧得老高,時不時露出一雙小眼睛,偷偷瞄著。
雖然聲音混跡在一群人之中,顯得還算正常,可是喉結不自覺地顫抖著,這個夏雨連綿的季節裡,只有他精神抖擻。
原因也很簡單,一會兒就要課堂休息了。
因為下雨,所以最近的課間休息,大家都不在山上轉悠,而是坐在一起聊天,或者下下棋之類的。
而坐在荀巨伯旁邊,正在寫寫畫畫的那個人,就是最大的麻煩。
王藍田是真沒想到,雨水居然和王凝之一起到了課堂上。
從第一天被王凝之抓過去分享寫故事心得,順便打了會兒牌,王藍田就給自己準備了雨傘,一到課間休息,就迅溜走。
可惜的是,雖然是夏天了,可是人在雨中,冷還是有點冷的,總不能穿上冬天的衣服來。
於是,學子們,連續好幾天了,都能看到那個一到課間就衝出去,在遠方小山坡上,撐著一把傘,在雨中靜立的孤傲的背影。
隨著休息時間的到來,祝英臺第一個衝到王凝之身邊,好奇地研究著他輪椅側面裝備的小玩意兒。
“離我遠點!”王凝之不爽地把她腦袋推開,這丫頭,怪不得三年都沒人現,就這瘋瘋癲癲的性格,誰頂得住?
尤其是最近,在山上住了幾個月下來,祝英臺明顯懶得偽裝了,本性暴露無遺,上次王凝之甚至看見她跟同學們大肆吹噓自己在蹴鞠場上,一腳踢飛餘鋒至的門牙這種事情。
想到這裡,一陣惡寒,把拴在輪椅邊上的簡易糖果盒,也就是按一下邊緣的銅片,就能彈出糖來的小盒子拆了下來,丟給祝英臺,“送你了,別煩我!”
“切,誰樂意似的,”祝英臺翻了個白眼,拿上糖果盒,轉過頭,就笑吟吟地拿著跑了,“梁兄!看!”
“噁心!”王凝之鄙夷地瞪了她一眼,轉過頭來,剛要找荀巨伯玩牌,就看見他和幾個人竊竊低語。
“有什麼熱鬧,帶我一個!”王凝之伸過頭去,試圖加入。
“王兄,你看那兒!”指了指外頭,山坡邊上,雨中那個落寞的身影,許世康眨眨眼。
“王藍田這兩天是怎麼了,受打擊了?一副想輕生的樣子。”姚一木是個熱心腸的,很是擔心。
“難道他在思考,要怎麼死的漂亮些?”荀巨伯就是個有毛病的,好像很期待王藍田從山上跳下去。
“他可能還在猶豫,我輩大丈夫,豈能如此扭扭捏捏,要不哥幾個去幫他一把?”王凝之看熱鬧不嫌事大。
隨著這邊幾人的談話,其他的學子們也湊了過來,大家頓時熱火朝天地開始討論,以王藍田的行事風格,如果要自殺的話,會選擇什麼方案。
至於坐在臺上,手裡捧著卷書,輕輕撫著鬍鬚,似乎沉浸在聖賢之言裡的陳夫子,也在豎著耳朵聆聽。
……
於是,王藍田等到要上課了,這才結束了自己的孤單之旅,回到課堂上的時候,就現所有人都在打量著自己。
就很疑惑,非常不明白,王藍田仔細地低下頭,又左右看看,確定自己身上沒有沾到什麼泥水之類的,就坐了下來。
然而,那些目光始終沒有離開自己。
下意識地,王藍田就緊張了起來,這些人不會是有什麼陰謀吧?
騰的一下站了起來,王藍田仔細地檢查著自己的桌子和凳子,生怕哪兒有刺。
“你看,他在和自己熟悉的一切告別了,看他那深情的眼神,充滿了不捨,王藍田究竟遇到什麼打擊了,才會這麼想不開?”
荀巨伯的聲音不算小,周圍的學子們都聽得清楚,只可惜坐在最外頭,還被邊上雨聲充斥著耳朵的王藍田,完全聽不見。
檢查了一遍,王藍田確定沒有什麼,緩緩坐下,卻現學子們看自己的目光更古怪了。
“你們在看什麼?”終於忍不住了,王藍田決定主動出擊。
“沒什麼,你別激動,平心靜氣,有什麼需要的,記得跟我們講,大家都是同窗,能幫的,我們一定幫。”
老好人梁山伯生怕王藍田被刺激得做出些過激的舉動來,急忙好言安穩,還招呼大家別再看了,給王藍田一點空間。
“咳咳,學子們,上課。”臺上,陳子俊很擔憂地看了一眼王藍田,決定拯救一下這個可憐的孩子。
“子曰“吾十有五而志於學,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順,七十而從心所欲,不逾矩。””
輕咳一聲,等到學子們都朗誦之後,陳子俊難得耐心講解
“聖賢之意,在於以一生之時,來刻尋真理,每到了不同的年紀,便有了新的感悟,雖然煩惱與憂慮,往往會伴隨著人生,但明白自己之所為,瞭然人生之目標,便不會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