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話(1 / 2)

“浪人先生......”安婭無力地叫著,喉嚨裡彷彿是塞了樹杈般的沙啞,她感覺到無比的乾燥與口渴,只剩下半截的身體正在燃燒。

同樣燃燒著的還有佐蘭,他用自己的身體替安婭遮擋太陽,陰影給安婭爭取了最後的一點時間,還有塞雷婭也是......

“安婭......”塞雷婭跪坐在安婭的面前,她身處在溫暖無比的陽光之下,樣子看上去顯得有些狼狽,束起來的頭被風吹散,身上的盔甲多出了無數道細小傷痕,盾牌也被崩斷了一角。

然而就算外貌變得如此不得體......眼神中醞釀著悲傷的塞雷婭,日光照亮側顏,反而顯得更加文靜悽美了許多。

“浪人先生?”安婭輕輕地挪動了下腦袋,空的黑暗雙眼多出了一道亮光,但她仍然還是什麼都看不見。視線之中,只有一片模糊的白芒。

“嗯......我在。”塞雷婭沉默了許久後答。

安婭甚至分辨不出塞雷婭的聲音了。不是因為她喪失了判斷力,只是在自己的可悲生命,即將抵達盡頭的這最後一刻,她只想要聽到雪諾的聲音。

“終於......我好想見你。”安婭說著臉上洋溢位了幸福的笑容。他感動到哭了出來,但因為流不出眼淚,所以只能夠用鮮血代替。

塞雷婭望著她又哭又笑的樣子,咬緊自己的牙關,心中只感覺到哀傷。她又違背地母神的教條撒了謊,而還是對曾一度是聖職者的安婭。

殘酷的世界和悲慘的命運,各自在她們兩人。

“你之前去哪裡了?我一直都在找你......為什麼......要留下我一個人?”安婭不理解地輕聲問雪諾。語氣中沒有一絲的質問,她只是還在害怕,雪諾會又一次突然消失不見。

“抱歉,只是需要去處理一點事情。”塞雷婭答。同時溫柔地握住,安婭對自己伸過來的手掌。

“我,不要......我不想在和浪人先生分開了。求你哪裡都不要去,只留在我的身邊......”安婭說著再一次激動地哭了出來,她快要燃盡的身體,突然有力氣地握緊了塞雷婭的手掌。用盡她最後所有的執念,這是安婭唯一......能夠為留下浪人做的掙扎了。

“我不會離開了,安婭......永遠都不會......”塞雷婭苦澀著淡淡地說。用手指輕撫掉安婭的眼淚,希望至少能給飽受苦難的她,最後一個幸福的謊言。“所以現在先安穩地小睡一會吧......等你醒來之後,我保證當你張開雙眼的第一刻,我就會在你的面前。”

“......真的嗎?”安婭聞言小心翼翼地問。在最後的執念也用盡之後,她的聲音漸漸變得微弱,呼吸的頻率也下降了許多。

來自灼熱太陽的光芒,持續燃燒著她的身體。無論是她的身體還是靈魂,都在以肉眼可見的度一點點消逝。化作漫天的硝煙,伴隨著輕風去往了世界各處。

“嗯,我像你保證。”塞雷婭許諾道。她小心地將所剩無幾的安婭擁抱進懷中,希望自己能讓她感受到一點溫暖,即使那是虛假的。“我再也不會,讓你獨自一個人了。”

“......”安婭趴倒在塞雷婭的懷裡沉默著,空洞的雙眼恢復了一些光亮。

如果能有時間冷靜下來仔細想想的話,也許自己大費干戈所追求的......就只是這樣的一個擁抱而已。

“真溫柔呢......謝謝。”安婭用最後地力氣,欣慰地笑著說道。“要是能更早點遇見你......就好了。”

她燃盡之前的最後一滴眼淚,是宛如她的那雙眼睛一般,像大海般晶瑩剔透的漂亮顏色。從眼角輕飄飄地流下,滴到了塞雷婭的臉頰上,這是她曾活過的證明。

“你還好嗎?”佐蘭問塞雷婭。他一直在旁沉默著觀望,目睹了塞雷婭違反教條,也見證了安婭臨終的最後一刻。

看不出他現在的心情到底是怎樣,佐蘭似乎是在關心著塞雷婭,但平淡的表情卻又顯得冰冷無情。而且更重要的......是他現在身上正燃燒著火焰。

“我沒事,安婭她......已經獲得了對自己的救贖。”塞雷婭神情落寞地低下頭,望著食指尖上的那滴眼淚。牢牢地握緊拳頭,將安婭的思念帶入自己的心中,這會成為她繼續堅定信念的又一個理由。

“是嗎,那就好。不過......”佐蘭說著抬起頭望向遠處,一條由火焰組成的長蛇,正朝著這邊踏著狂風襲來。“你的朋友都不太友善。”

話音落下火蛇已經突襲到了面前,佐蘭原本的殘劍已經徹底粉碎。他只能舉起手臂用盔甲強擋,結果卻是被火蛇一口扯下了整條手臂。

“塞雷婭!離那個男人遠一點,他也是混沌的使者!”羅夏吶喊著警告道。他在砍下佐蘭的手臂後瞬間轉身,立即調整好自己的姿勢,這一次準備直接砍下他的頭顱。

“羅夏,先等一等!”塞雷婭見狀立即上前阻止,擋在了羅夏的面前護住佐蘭。“是他幫了我們,剛才也是,他沒有對我的敵意。”

塞雷婭知道佐蘭不正常,但自己的直覺告訴她,這個突如其來的陌生人,並非像安婭那般完全地墜入了混沌。

“......不,斷掉的手臂在一瞬間就痊癒了。”羅夏提起刀指向塞雷婭身後的佐蘭,正如他所說,佐蘭剛剛才被砍掉的手臂,已經在眨眼的這一刻徹底癒合了。“他是混沌使者這一點毫無疑問,不能留。”

長刀上的烈焰猛地激增了威力數倍,羅夏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佐蘭能承受地住日光。但只要體內流有著混沌的魔力,那麼便絕對是他的敵人。

“對待來幫助你們的恩人,你就這個態度嗎?如果我沒有出手的話,光憑你那傷勢又能撐多久?”佐蘭說著上前一步,穿過塞雷婭的身邊。讓一位受傷的女性來保護自己,這有辱騎士的榮譽和尊嚴,儘管他現在已經不再被承認為是騎士。

“......”羅夏聞言緊緊地皺起了自己的眉頭。他本以為自己隱藏的很好,但沒想到還是暴露了。

也許是混沌的使者,都對鮮血的氣味比較敏感。羅夏的腹部,被安婭的一條蟒蛇的獠牙,咬出了兩個不大不小的空洞。雖然他自己已經簡單地止住了血,但要是再繼續胡來的話,傷口還是會被破掉繼續流血。

“缺乏禮儀和教養,果然魔族不能信任。”佐蘭接著冷淡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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