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靜的河道兩側堆放著無人看守的木舟,在悽藍色月光的照耀下,一位高傲的男人和焦灼的少年緩緩乘船前進。
“還沒有到嗎?”
“就快了,別那麼著急。”
隨意地回答了諾亞一聲,佐蘭抬頭環繞著周圍的城市。每一扇窗戶都被窗簾所遮擋,漆黑的高大建築遮擋住了斜邊的天空。當木舟駛過拐角諾亞甚至看不到月亮,只有一片黑暗籠罩著自己的周圍,空氣中飛舞的蛾子遮住了路燈上的光亮。
空氣彷彿變得越來越加渾濁,諾亞不經難受地咳嗽了兩聲。雖然看不清黑暗中具體的樣貌,但諾亞感覺得出他們附近的街道很髒。石磚上沒有清理過的汙漬,河道邊沿旁的青苔,就連水面本身都混雜著一些不淨的東西,這裡跟城市的中央比起來完全降低了一個檔次。
“我們這究竟是在哪?”
“城市的西北方,在君臨花園的附近。這裡幸運地沒有遭到黑衣的襲擊……不,或許是他們根本就瞧不上這個地方吧。但如果要問全艾爾因洛特,有哪裡是你這種小孩子最不能去的地方,那毫無疑問肯定就是這裡了。”
佐蘭的話語中帶著一絲自嘲的意味,原本身為城市守衛隊長的他,是絕對不應該來到這裡的。誰都知道這裡是艾爾因洛特的汙點,普通的一般人光是被人知道你去過這裡,基本上最後都會落得個身敗名裂的下場。
“這裡有什麼特殊的嗎?”
“……等你看到就知道了。”
佐蘭不耐煩的態度讓諾亞感到一陣彆扭,他對自己似乎有著什麼怨念,但諾亞卻根本就不記得。
“呃!”
“下船。”
木舟的船身突然撞到了河道的邊緣,佐蘭突然將船粗暴地停靠在黑暗街道的某一處,也不管諾亞沒坐穩地摔倒在了木板上,自己一個人率先走下了木舟。
“嗚……”
從木板上起身,諾亞小心地揉著紅的額頭,整個人埋怨地望著佐蘭快步離去的背影。他絕對是故意的,諾亞才剛要這麼說,然而佐蘭的人影已經消失在了黑暗中,也來不及在抱怨諾亞趕忙追了上去。
“我說,等我一下啊!”
小跑著追上停下的佐蘭,諾亞差一點就想要使用魔法追趕他了。
“別大喊大叫的,在這裡要儘量保持安靜。”
佐蘭回頭嚴厲地叮囑了一聲,諾亞聞言心中感到一陣委屈,可又不想繼續開口與他爭論。
眼前大門的比兩人加起來還要高出一截,即使是在黑暗中只要伸出手,也仍然能感受到上面那些老舊的痕跡。刀劍刻出的花紋,褐色的老血增加了一份色彩。肯定有無數人在這門前生過爭鬥,仍然殘留的那股煞氣甚至感染了諾亞與佐蘭兩人。
“咚——咚咚咚——”
擊打聲有節奏地在門上響起,佐蘭敲門的動作和位置都很熟練,看來他已經不止一次從這道門外出過了。
“嘎吱——”
破舊的木門被人慢慢推開一道縫隙,出了一道悠長刺耳的老舊聲音,一名瞎了隻眼的老者手中提著吊燈,從門縫中警惕地向外面窺視。
留著多年沒有修剪過的雜亂鬍子,口中黃黑的牙齒已經所剩無幾,禿頂的腦袋也根本找不到任何一絲的毛。他僅存的眼睛快在兩人身上打轉,佐蘭蒙面的樣子他已經很熟悉,但新來的諾亞卻讓他產生了一絲戒備。
“有什麼事?”
“廢話就免了。”
無視老者的詢問佐蘭直接強硬地拉開房門,他一點也不想和這樣的墮落者有過多的溝通,也對自己不得不從這裡出入的事實感到煩躁。
“我說你小子,收奴隸的地方可不是在我這。”
“?!”
老頭望著佐蘭埋怨地抱怨了一聲,諾亞聞言瞬間渾身一驚,他似乎把諾亞當成了佐蘭要拿去賣的奴隸。
“奴、奴隸?!嗯……?唉!”
諾亞忍不住慌亂地後退了兩步,突然就感覺自己被騙了,像個叢林中的倉鼠被獵人用種子引誘到了這個牢籠。
“別聽他的胡言亂語!這對我來說是種侮辱。”
佐蘭瞬間火了,看到諾亞真相信了的樣子他感覺到屈辱。再怎麼說自己也曾經是個騎士,被人安上販賣奴隸這種違背騎士精神的事情,就跟直接當面辱罵他沒什麼區別。
“快點走。如果這種程度就害怕的話,你就自己回去吧。”
佐蘭說罷便跨過門欄向屋內走去,然而諾亞站在門外連猶豫地時間都來不及,只能吞了聲口水半信半疑地跟了上去。
“嘿嘿嘿……你似乎很值錢的樣子。”
年邁的老者緊盯著從身旁走過的諾亞笑了,整張臉的樣子看起來就跟哥布林一樣,充滿了貪婪與掠奪性。
“……呃。”
諾亞感覺到一陣毛骨悚然的感覺說不出話,老者這幅針對自己的表情他大概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不過這也給諾亞打了一記預防針,好讓他在接下來不會顯得那麼毫無防備。
屋內的裝修就像一間多年沒有人光顧的酒館,數張擺放雜亂的方桌堆積在大廳,地上到處都是倒下的椅子和木屑。櫃檯上存放酒水的地方空無一物,蜘蛛和老鼠把那裡當成了自己的窩。
站在房間中央的佐蘭挪開一張桌子,四周的地板上都有大量堆積的灰塵,奇怪的是隻有這張桌子的下方顯得要乾淨許多。而且那片不沾染灰塵的地方,正正好好形成了一個足以讓人透過的方形,就連諾亞也看出了這其中隱藏的秘密。
“難道是有地下的通道?”
“嗯。”
佐蘭答應了一聲,然後蹲下身子在地板上摸索。細小的凹陷讓人難以察覺,佐蘭順著用力一推,方形的木板便被隔離開來。挪走輕薄的木板,純黑的通道展現在兩人的面前,一層層的階梯看不到盡頭。
“用這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