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色的群鴉飛向天空,它們紛紛出刺耳又尖銳的叫聲,將訊號傳遞進每一位冒險者的耳中。
落地的死靈們已經大多數都重新拼裝好了自己的身體,雖然其中很大的一部分都搞錯了自己的手腳。不過只要自己的牙齒仍然能咬得動盔甲與肉,那麼就沒有任何的問題。
它們又出了那令人懷念的嘶吼聲,明明連喉嚨都沒有,實在是讓人搞不清楚那聲音究竟是從哪裡出來的。不過現在那不是主要的問題,當死靈們踏出一步重新開始奔跑起來的瞬間。它們就像腿麻滑倒的斯蒂妮一樣滑倒,區別只是,它們是掉進了冒險者們事先挖好戰壕中。
“放箭!”
叢林之中一聲令下,漫天的火箭從空中整齊地劃出無數道弧線,精準地覆蓋了將死靈們圍成一團的戰壕內。將所有的燃油與枯木安放至其中,熊熊的火焰瞬間在圓形的戰壕內燃起。在冰冷的海水過後是炙熱的火焰,夢再一次將它們關了起來。
“......到底還要在這裡等多久?”斯蒂妮抬起頭問。也許是自己太過緊張和焦急的原因,他總感覺時間已經過去了許久。
死靈們被戰壕內燃起的烈焰包圍起來,隱隱約約之中透過舞動的火光,可以看清它們呆愣的白色頭骨。
就那麼直愣愣地站在裡面,保持著剛好不會被烈焰燒到的距離,寂靜的它們像是一片樹林。當自己的身體,處在這種無法啃食血肉的狀態時,當唯一存在的理由被剝奪之後,它們才真的會像是一具屍體。
“繼續等。”隱藏進樹蔭中的夢淡淡地說。他聽上去完全感覺不到焦急,但是那在上空環繞飛行的群鴉們,也暴露出了他內心中的波動。
“......真是的。”斯蒂妮對他無可奈何地嘆息一聲。
黑色的雨水在不斷下著,同時斯蒂妮也在內心中持續祈禱。雖然她平時並不相信神明,但是現在,斯蒂妮真的十分迫切的希望,戰壕內燃燒著的火焰,能夠撐得更久一些。
然而伴隨著死靈們的復甦,在進行祈禱之後所得到的回應,是一場更大的黑雨。
就算是最真摯信徒的祈禱也不會回應,沉睡著的神明們,又怎麼會理會她的願望。
“戰壕裡的火要撐不住了,讓所有人準備好,抵抗即將到來的襲擊。”夢從樹杈上站起身說。
斯蒂妮聞言,勉強地振作起來自己的精神。他離開森林來到外圍,踏上階梯走到圍牆的高臺上。
形態各異的冒險者們站在兩側,給斯蒂妮讓出了來一條道路。
放在腳邊的竹筒,其中只剩下了幾隻為數不多的箭矢。手中的長劍則鏽跡斑斑,身穿的盔甲也遍體鱗傷。冒險者們已經很久沒能吃到一頓,像樣的熱飯了。
尤其是在這種連生火都困難的天氣,他們把所有能找到的乾柴,都丟進了那個戰壕內。所有人都很疲憊,物資也稀缺無比。而且更嚴重的問題是,所有人的心中都慌亂且迷茫。
頭頂的太陽被黑暗吞噬了一部分,沒人知道那究竟是什麼原因,但毫無疑問這肯定是個不好的預兆。世界末日即將到來,類似或者沒有這麼嚴重,但卻同樣會傳播根據的謠言,已經在冒險者們之中傳開。
他們肯定十分後悔,自己到底為什麼要接受那個委託。報酬看山去要豐厚無比,但直到現在為止死了那麼多的人,卻也沒有一個人拿到過一枚銅幣。
昨夜晚上有一夥人,搶了隔壁帳篷冒險者的馬叛逃了。然而可惜的是,他們沒能走出多遠,就被漫天的烏鴉啄成了一堆潰肉。
雖然沒有人會特意去考慮這件事,但他們所有人都明白的。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夢和他們烏鴉的監視下。
冒險者若是捨棄已經接下的委託逃跑,就算被同行或更上級的冒險者制裁,也完全符合帝國的法律。所以沒人會敢去反抗夢,因為他們心中既沒有合適的理由,也對自己是否能逃脫夢烏鴉監視,對自身的能力不夠自信。
如今唯一剩下的,就只有無盡的迷茫,還有支離破碎的心。在這樣身心都疲憊無比的狀態下,他們沒有任何一人,能夠對現在的局勢做出合理的判斷。
終於,在度過了一陣短暫,卻又漫長無比的時間後。戰壕內的烈焰終於徹底熄滅,死靈們先是低頭看了一眼,隨後邁出第一步墜入深坑。
它們毫無顧忌地湧入了深坑中,數米深的戰壕被瞬間填滿。中後方的死靈踩著它同伴的身體,向冒險者們大肆湧了過來。
完全脫離了血肉束縛的身體,在平原上奔跑起來像是在飛一般。高臺上的冒險者們臉上寫滿畏懼,他們被斯蒂妮驅使,本能地拉滿弓弦,放出最後一輪的弓箭。
精準地擊中了每一隻死靈的骸骨,它們毫無默契可言的密集衝鋒,到是大大提高了箭矢的命中率。然而這幾乎毫無作用,某根肋骨或頭骨上插了根箭,對它們來說反倒像是一種奇特的裝飾。
“用盾擋住它們!”斯蒂妮緊急地下令道。
高臺下的冒險者們,手持結合起來的大盾。全部都上前一步,用結實的臂膀力,抵擋住了衝鋒而來的死靈們。
後一排的冒險者則手持長槍,從盾牌的細縫中刺出,將骸骨們的身體徹底捅個粉碎。這對人類的肉身來說,無疑是應對沖鋒的最好的戰略。
然而死靈們感覺不到疼痛,就算攔腰斷成了兩半,剩下的那半截也還是不停下撕咬與拉扯。
一波又一波連續不間斷的撞擊,讓化作盾牌的冒險者們快要承受不住。最終還是有一個人率先倒下,他被只剩下上半身的死靈咬了一口腳踝,強扯下來了一塊肉。
那是最脆弱也最重要的一個部位,戰都站不穩,自然也就沒法在繼續抵抗衝擊。一道無異於是敞開的大門的缺口,在死靈們的視線內暴露了出來。防線在半分鐘內就被徹底摧毀,它們毫不猶豫地抓住機會湧了進來。
“防守住!絕對不能讓他們進入森林!”斯蒂妮在高臺上下令道。但很少有人能聽得進去她的聲音。
搭建起來的高臺開始不斷搖晃,死靈們越過下方的冒險者,順著高臺依次爬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