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老太爺眯了眯眼睛,大手一揮:“你不必怪罪他,是我不讓他去摻和的。”
雖早便知曉自己父親攀權富貴,卻未想到他竟如此不講情面,他募的起身就要往外頭去。
“你去哪!”陳老太爺呵斥道。
陳念睨著他道:“唐家如今一團亂,唐霜年歲還小,我去瞧.....”
“不準!”老太爺開口打斷,他杵著柺杖站起身來道:“現在是什麼時候,唐溫伯那罪刑將誅,你想摻和!除非我死了!”
“爺爺,可唐霜她.....”陳時清此刻倒是對唐霜顯出幾分真情來。
陳念見此心還頗為安慰,倒不至於是個冷血之人,只是他父親.....
他抬眸看向陳老太爺道:“父親是想退婚?”
陳老太爺聞聲卻又沉默不語,似在思忖,復又坐下:“再等等瞧吧。”
陳念都有些驚訝,這實在不是他父親作風,又覺十分可笑,前些日子死也不肯退婚,此刻倒是願意考慮了?
“等什麼?等唐溫伯秋後問斬?唐家事情塵埃落定?”陳念譏諷道。
陳老太爺聞聲抿唇道,也不遮掩:“唐溫伯的事應當再無翻轉了,可唐家無靠,還有鄒家.....”
陳念聞聲心都是一涼,他沒想到,老太爺竟已思量至鄒家。
“且等鄒沢回京,以他戰功赫赫,聖上想必不至牽連鄒家,鄒家既無患,那唐霜也算是有倚,唐煙待唐霜似母,鄒沢待唐煙又萬般寵愛,有她在一天,唐霜也不算毫無用處。”他頓了頓又道:“雖比不得唐家的關係親近,但也算是有些關係,旁人想攀扯都未必攀扯的上。”
陳念聞聲冷笑:“父親倒是思量周全,這短短時間,竟已想到這裡。”
這話中譏諷,卻是氣急了陳老太爺,他捂著嘴直咳嗽:“你,你莫與我添亂就好,你若是敢去,你信不信我即刻便死在你眼前。”
轉身又看向陳時清道:“你聽祖父安排,必會叫你抱得美人歸,就是鄒家不肯接納唐霜,我也有的是法子。”
陳時清有些不解:“爺爺的意思是!”
老太爺勾了勾唇角,眼裡皆是算計:“無依無靠的女子,想要弄進府再簡單不過了。”
陳時清聞聲一怔,不可置通道:“納妾?”
老太爺笑道:“倒也不愚笨,至於是妻是妾,就看她自己造化。”頓了頓又道:“想她一罪臣之女,無依無靠,我陳家屆時收留,與她倚靠,也能彰顯我家氣度,倒也能獲得些許聲譽,總歸是不虧的買賣。”
陳念看向自己父親,只覺得異常冰冷,陌生至極。
剛進鄒家的唐霜此刻卻渾然不知,已經被算計了乾淨。
第11章
唐霜不是第一回 來鄒家,唐煙剛嫁過來時那一年裡,她確實常來小住,只因當時鄒夫人尚還定居在五臺山修佛,也算是自由自在。
只是後來鄒夫人回府,專為姐姐養身體,她便不大常來了。
府中擺設一如以往,並未見多少變化,灰瓦白牆,處處皆是古舊,與明亮嶄新的唐府相較,這裡多添些許古香的質感,之前見時,唐霜只覺得素雅,可今日冷風穿堂而過,她被拒在主屋門外,再看時卻只覺深寂。
她尚來不及觸及傷懷,一雙眼睛緊張地盯著屋子裡,屋門緊閉她瞧不見,只能從人來人往的門縫間隙往屋子裡看去。
每每她想湊近些時,便有一老媽子湊上前來,一雙眼睛緊繃著盯著她看,就是不准她走進一步。這是鄒夫人身邊服侍的胡媽。
唐霜咬了咬唇,心裡焦灼難受,看著遮擋的這扇門與跟前這個老婆子,眼眶紅紅的,擱下了臉面祈求道:“胡媽您行行好,讓我進去見見我長姐,我想見見她。”
那老婆子眼皮一耷拉,抱胸一副兇狠模樣看著她道:“自覺些,你當這還是你唐家?沒有我家夫人命令,你哪都不能去!”
唐霜臉色一白,羞辱感幾乎將她吞沒,小手緊緊攥成了拳頭。
“大夫,不惜代價必保下我這金孫!”屋子裡忽傳來鄒夫人歇斯底里的嘶吼聲。
唐霜猛然抬頭,竭力想聽裡頭說些什麼,只隱約聽見裡頭大夫模糊聲音:“用藥倒也可以,就是少夫人會受罪,應當會坐下病,也許也會傷其性命......”
唐霜瞳孔驟然劇縮,耳璫搖晃紛紛作響,眼淚破堤而出:“不可以,不可以!”
“啪啪啪!”屋門叫她拍打得急促作響:“鄒夫人,不可以,救我長姐。”
胡媽沒料到她會突然如此,反應過來忙上前想將她拉扯到一旁,只可惜唐霜就死死地扒在了門框上,死也不肯挪動半步,祈求聲又傳進屋子裡。
鄒夫人看了眼搖晃的屋門,更覺煩躁,手一抬身邊媽子便會意出了門。
鄒夫人垂眸深思,看了眼床榻上臉色發白的唐煙,眼裡頭也閃過些許猶豫。
“吱呀”一聲門被開啟,唐霜忙抬頭看去,一見是付媽媽,只覺得心涼了一半。
付媽媽手段比之胡媽媽更壞許多。
果然,只見付媽媽蹙眉道:“這麼個嬌弱的你都辦不好?”
胡媽聞聲臉色有些難看,說著也上前去,兩人合力將唐霜拉開了,唐霜人被拉扯得站起身來,只是人還未站起,只見付媽媽忽冷冷笑了一下,下一刻手輕輕一鬆,胡媽為自保,也鬆了手。
“噗通”一聲,唐霜重重摔下了石階,栽進了雪裡,冰涼雪花沁進衣裳裡,她被凍得直打哆嗦。
她這一身挑花霓裳衣裙立時便染上了髒塵。
唐霜心猛然一頓,卻尚顧不得自己,她站起身來,身子發抖對著屋子裡大喊道:“鄒夫人,姐夫若是知道你如此責難我長姐,他回來豈能與你干休!你與他本就不大親厚,您就不好好母子情分!”
那府醫聞聲也有些猶豫,醫者仁心,看著床榻上痛苦□□的唐煙,他催促道:“夫人,您早做決斷,少夫人也少受些罪呀。”
唐霜的話,鄒夫人確實聽進去了,想起鄒沢,她也有些猶豫:“會坐下什麼病!”
那府醫直言道:“胎兒保住也算是母子運氣,便是保住,少夫人此番氣血虧盡,也不大好生,若是受了這罪胎兒還未保住,許往後再無生養的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