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風委委屈屈地切斷了聯絡。
蘇寂閉著眼,並沒有睡。她在想,為什麼對小和尚變了態度呢,他那麼木的一個人,除了特別傻就沒什麼特別的了。
唯一的解釋是,他一直在陪著她,無論什麼樣的境況下,即便是他置她於如此境地,可他從未放棄她。
不被放棄,共患難,真的可以顛覆一個人。
也或許有些東西,她不是不能知道,只是選擇性不想知道——黑暗的生命中唯一的光,她不希望那只是猛獸眼中的兇光。
又一天,蘇寂面板開始潰爛,她用被子裹住自己,不讓識心碰到分毫。
四天未進食,兩個人都沒了力氣,靜靜躺在床上,識心隔著被子抱她,還是溫和地笑。看到這樣的他,她突然就有一絲異樣,心底有了些溫度,想要膨脹。
眸子不適應地滲出點點溼意,她把臉埋在被子裡遮住,以免被和尚現,卻感覺到他胸腔的震動。
“呵呵,”識心喉嚨震動,低笑“阿蘇......”聲音雖然虛弱卻暖意融融,“即便在這樣的境況下,識抱著你,也會愉悅得想笑呢。”
蘇寂又把頭埋深了點。
識心把手伸進被子裡摸她的頭“識很幸運,能遇見阿蘇,識在寺里長大,不懂世間男歡女愛的事,但識和你在一起,總是心生歡喜,識覺得,識一定是喜歡阿蘇。”
“真的很對不起,阿蘇,是識把你帶來這裡,帶入死境。”嘴上這麼說著,但他眸光亮閃閃的,只有愉悅之色,“但是,就算是和阿蘇一起死,識也會開心呢......”
小心翼翼移動手指,想要觸碰她的面板,蘇寂立馬躲遠了些。
“你幹嘛,也想染病嗎?”聲音在從被子裡出來,悶悶的,帶著一絲氣惱。
識心眼睛晶亮閃著,手指顫了顫,“識,想陪著阿蘇一起生病。”
“無論是什麼事,都想和阿蘇一起經歷。”
蘇寂身體僵住了,剛剛偽裝出的氣惱瞬間散去,整個人突然就沒了力氣。
如果說之前只是對小和尚改觀,現在就是真的被觸動了。與此同時又有些自嘲,什麼時候她居然那麼相信他了,隨口說出的一句話都信。
可是......他們都快死了,水和養分的缺失,疾病,使他們無比脆弱。這樣的情況下,他騙她還有什麼意義?
猶豫著伸出手指,剛觸碰到他的,就立馬被握住整個手。他手掌溫暖乾燥,握著的力道不重,卻能把溫暖傳給她,十指連心,指尖的暖蔓延到了胸膛,她的心熱熱的。
眼裡的溼意匯聚,形成晶瑩剔透的珠子,無聲砸到被子上,她連忙咬住食指,害怕有聲音出來。
在她人生的前十年裡,無比渴望能有個人,誰都好,把她當正常人一樣,一直陪在她身邊,一起笑一起鬧,只要一個人就好,她為此可以付出所有。
她壓抑著本性和能力,努力像個正常人,但還是沒有人喜歡她。所以後來,肆意了很多,輕鬆了很多,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定製了一把契合她的手刺,除了她母親,她再也不會容忍任何人。
後來怎麼樣了呢,好像是進少管所的頻率太頻繁,動不動就惹是生非,沒有學校願意要她,因為身手不錯,有不少混的刻意交好,拉著她去打架,她喜歡揍人,也欣然加入。時間久了,她就混出了一個標籤——黑社會,同樣被畏懼蔑視的一類人。
直到在一次幫派混戰中,她被出賣,抓到警察局,他們不能拿未成年的她怎麼樣,但是......想起來,手腕還在隱隱作痛。
在母親的同意下,她手筋被破壞,連一個瓷杯都拿不起來。
她一點都不生氣,真的,反正是她給的她生命,她想怎麼樣都行,只是......當一隻狼弱小到羊都可以肆意欺負,會怎麼樣?
報復也好,侮辱也好,她都沒感覺,從那個時候起,她整個人就已經沒有溫度了。
面上還是沒什麼表情,眼淚卻已經溼了一個被角,把手貼在心口,手心感到了震動“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