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寂動了動唇。
“對不起。”
江玉笠搖頭,深吸了口氣,然後眨了眨眼,靜靜轉身離開。
房間裡血腥氣濃重,夜風從窗子吹進來,冰冷的血氣呼吸間便入了肺,像飲血一樣。
蘇寂闔上眸子。
半晌,刺客全被擒住,蒙面男子被縛住手,脖子上架了一把劍。
雖然不甘,但今日是他敗了。
一直在椅子上坐著的女子終於起了身走到他面前,她抬手,似要拉下他的面紗。
他心中一緊,卻見她頓了頓,把手收到背後。
“放了他。”她聲音喑啞,說完便轉身不再看他。
他雖然懷疑,但也抓緊時機逃了。
蘇寂轉頭看著他的背影,直到杳無蹤影。
手指微顫,她扯了扯唇角。
是她錯了。
“主子,這些人怎麼處置?”
“殺了。”冰寒的聲音在房間裡凝成霜。
宴席的結尾,三樓的包間裡血漫了一地,一樓大堂裡屍血混雜,二樓,空無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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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寒涼的月光灑在孤墳上,像冬日以至,落了一層白皎皎的雪。
江玉笠跪在墳前,垂著頭,落影哀傷。
“爹,”她嗓音低啞,卻意料之外的平靜“她死了。”
荒寂之地自是無人應答。
“高興嗎,她終於能去陪你了......”
“你說讓我不要恨她,我做不到,可是如今她死了,讓我不要難過,我好似也做不到......”
畢竟,曾經她們一家人,也有過一段無比幸福的生活。
那個時候她還很小,母親還不是知府,只是一個小吏,事情不多,每日都有很多時間來陪她和爹爹......爹爹和她都很開心,直到有一日,母親突然不告而別,再沒了訊息。
爹爹從那以後便常常以淚洗面,憂極思極,卻撐著不讓自己倒下去,等她長大了,才堅持不住撒手人寰。
“阿笠......”爹爹最後喚她,“若是以後有幸能見到你母親,替爹爹問問她,滄海尤在,磐石可移?......”
之後沒過多久,母親便派人把她接到了江南,她那時才知道,她母親已經成了江南知府。
她平靜生活了一段時間,沒去質問母親這些年到底怎麼回事,可心底裡,在等著一個解釋。
可惜沒有人給她解釋,也沒有人給她爹爹解釋。
甚至沒有人問她,她們這些年是怎麼過來的。
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男子帶著一個孩子,是怎麼活下去的。
那人眉目平淡,像是什麼事都沒生。
她忍不住,還是怨,怨她為妻不仁為母不慈,也怨自己,沒能為爹爹討回一個答案。
所以最後,她為子不孝,成了個紈絝。
就當是報復她,也報復自己。
“可她就算到最後......”
也沒有對她再表露過一絲溫情。
“滄海尤在,磐石可移?”
“爹爹,怕是磐石,就算未移,也早已爛了。”
月色下,她漸漸冷了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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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與秋光,轉轉情傷,探金英知近重陽。
薄衣初試,綠蟻新嘗,漸一番風,一番雨,一番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