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瑤笑了一下,輕聲道:“那我不吵你了,你接著再睡會。”
她沒了聲音,好似真安安靜靜地跟著他閉了眼。
顧昀析手腕骨突出,手指根根分明,他精準地尋到了餘瑤的手指頭,一個一個地捏,她身上的蓮香比進去前要馥郁一些,他聞著,卻並不覺得膩。
怎樣都恰到好處。
醇和的靈力順著餘瑤的手腕流進四肢百骸,小姑娘像是沒脾氣一樣,也不問他做什麼,就是那樣任他玩鬧,隨他開心的態度。
顧昀析忍不住嘖了一聲。
他將靈力撤回來,又不輕不重地捏上她柔若無骨的手指,語調漫不經心:“比我想象中的好一些,等摘了神草,就能徹底恢復。”
餘瑤手指往樹幹上一點,靈力閃爍間,交錯纏繞的樹幹在他們身下也鋪了厚厚的一層,像是扭曲的藤蔓。
她身子一斜,從微高處滾了幾圈,停下的時候,身子恰巧落在顧昀析身側。
男人睜開眼,懶懶散散地瞥了她一會,長臂一伸,將人攬到自己胸膛前,眉頭微挑,問:“一回來就撒嬌?”
手掌下是她的烏髮,散著馥郁的香,一絲絲一縷縷往鼻尖裡鑽,餘瑤先是下意識地蹭了蹭他的手掌,而後像是突然想起什麼,清瘦了些的小臉擺出十分嚴肅的神情,連帶著聲音,也認真了些:“巨像神都告訴我了,其實是你出手禁錮了整個空間。”
餘瑤嘴一扁,有些委屈的模樣,同時吐出清清冷冷三個字:“你騙我。”
顧昀析對從前的神靈毫無敬畏之心,也並沒有被揭穿之後的慌亂,他只是笑了一聲,伸手捏了捏餘瑤腮上的一點點肉,道:“那老頭,還挺多話。”
餘瑤沉默了一會。
突然,聲音哽了一下,像是哭泣時的氣音。
顧昀析身體一僵。
餘瑤是個什麼性格,沒人比他更瞭解,甚至可以說,有一大部分,都來源於他。
她不是沒經歷過風吹雨打的嬌嬌女,她知道眼淚是最沒用的東西,哪怕是美人的眼淚。所以這些年,不論怎樣,她都很少紅眼。
“怎麼還哭上了?”顧昀析聲音有些不耐,但手上的動作卻比往日輕些,他捏住餘瑤的下巴,目光落在那張小臉眼尾處的飛紅上。
“你說的話我都聽了,那你能不能,也聽聽我的話。”餘瑤別過頭,不去看他。
顧昀析的手落了個空。
他目光晦暗難明,聲音裡懶散的睡意蕩然無存:“怎麼就沒聽你的了?”
餘瑤背對著他,小身板有些頹然地塌下來,道:“我都跟你說過了的,我不想我的恢復,是以你受傷或是違背六道規則為代價換來的。”
“如果是這樣,我情願不恢復。”
顧昀析沉默了好半晌。
半坐起身,將人拉了過來。
“傻瑤。”他冰涼的指腹摩挲著餘瑤眼角的飛紅上,“方才,他們沒告訴你幽冥澤的事嗎?”
餘瑤一愣,旋即問:“幽冥澤?什麼事?”
顧昀析便挑著重點,不急不慢地跟她說了一遍。
餘瑤消化了一會,臉色徹底凝重下來。
她一下子就想到了許多。
關於天族,關於幽冥澤上任女皇,關於上古的那場戰爭。
顧昀析毫無愧色且義正言辭地胡扯:“大戰在所難免,在這樣的關頭,我扶持哪一個,能比你的效用更大?”
餘瑤沒說話了。
私心與千萬生靈,孰輕孰重,她分得清。
尋常人,潛力和戰力,確實沒有神族來得高。
她睫毛上下顫了兩下,像是蝴蝶的翅膀扇動,遮掩住眼裡一片朦朧的霧色。
顧昀析罕見的用上了有些無奈的聲調:“為了壓我,連掉眼淚這招都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