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因為這些特權,時時刻刻都有人在背後惦記咒罵,不用白不用。
餘瑤以手托腮,暗自思忖。
她現在的身份是大理寺卿羅開的侄女,父母雙故,羅開顧念其夫人兄弟情深,不忍侄女輾轉流落,即使早已分了家,還是將人接到了府上,當嫡親小姐養著,平素衣食住行,從未有半分虧待。
老太太疼著,主母也和善,姊妹間相處得十分融洽,沒有半點勾心鬥角的跡象。
就連婚事,也聽她自己的意見,老太太親自相看,接連拒了幾位品性不良,喜眠花宿柳的男子,務求品行端正,也因此,一耽擱就是一年有餘,全家也還是其樂融融,半分不急。
所以接下來,她該做什麼渡劫?
養好身體還是挑個好夫婿?
她就是想學琴靈快刀斬亂麻都沒機會。
餘瑤身體不好,每逢下雨天必定臥床歇息,因此倒免了兩三日的請安,她也正好惡補人間的禮儀規矩。
等到了第四日,天氣放晴,餘瑤起了個早,去壽安堂給府上老太太問安,她不太習慣這些,彆扭又拘束,又怕說多錯多,乾脆在屋裡充當木頭人,同時將壽安堂裡裡外外掃了一遍。
“表姐姐喜歡這個花瓶?”有些稚嫩的聲音從身側傳來,餘瑤回頭,然後看到了站在自己旁邊,白白胖胖的小糰子。
看著同樣惹人戀愛的包子臉,餘瑤不免想起了財神,她彎了彎眼,笑著道:“四妹妹。”
“表姐姐若是喜歡這個花瓶,言言和祖母說一聲,叫表姐姐搬回房間擺著,再叫丫鬟去採些花枝,好看得很呢。”羅言言頂著張白嫩嫩的小圓臉,童聲稚語,雖然是特意湊近餘瑤耳邊說的,但那聲音,卻早傳到了在座大人們的耳裡。
老太太笑得合不攏嘴,她由丫鬟扶著起身,先是欣慰地伸手摸了摸羅言言的臉蛋,再轉頭對餘瑤溫聲道:“你若是喜歡,我叫嬤嬤送到你房裡,還有些宮裡你們大姐姐賞下來的小玩意,合該最叫你們這些丫頭姑娘喜歡。”
等從老太太屋裡出來,四姑娘羅言言跟著一同去了餘瑤屋裡,她年齡尚小,口無遮攔,又聽了些自家母親和老太太這些日子的念念碎,等沒人的時候,又湊到餘瑤跟前,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縫,小狐狸一樣,“表姐姐要嫁人啦!”
“噓。”她悄悄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幾乎用氣聲道:“我聽祖母說的,是昌平王世子,還看了畫像,長得可好看了!”
聽到這裡,餘瑤不禁嘆了一口氣,幾乎可以確定,自己要渡的劫,得跟情字扯上關係。
就很煩。
天上飛的,水裡遊的,地上跑的,但凡要渡劫的,最不希望渡的,就是情劫。
因為很坑。
有些情劫,你遇上了,破解的方式,就得是殺夫(妻)以證天道。最出名的一個,是西天的永樂菩薩,這個菩薩的經歷有點糟糕。
他在凡間應劫時,只是個普通的樵夫,及冠之後,娶回了青梅竹馬的鄰村姑娘喬喬,喬喬生得美,性子也嬌,受不得一點點苦。樵夫為了養她,給她買城裡的胭脂水粉,鋌而走險,幹起了給人走鏢的活。
這樣的日子過了一兩年,有一日,喬喬拿了家裡所有的積蓄,跟零村的男人跑了。
樵夫回來時,手裡買的喬喬喜歡的胭脂水粉掉了一地。
他並沒有怪她,沉默地轉身皈依了佛門。
三年過後,喬喬又回來了,挺著大肚子,狼狽不堪,請求樵夫的收留。
接著,喬喬難產,生下了一個死胎。
樵夫給她煮了碗參湯,她才喝下兩口,然後咳嗽了兩聲,像是被嗆到了一樣,無聲無息倒在了樵夫的懷中。
然後,樵夫就上了西天,成了菩薩。
餘瑤聽的時候,覺得十分不可思議,曾經問他,恨不恨凡人喬喬。
他說:不恨。
餘瑤又問:如果你知道成佛的條件是喬喬死,會不會提前殺妻證道。
他說:那我永遠成不了佛。
至此,餘瑤覺得,渡劫真的純粹看臉,瞎貓碰上死耗子,成了,不然就是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如何破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