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2 / 2)

退一萬步講,就算她在自己還未察覺到的時候喜歡雲燁入了骨子裡,她繼續鬼迷心竅,色令智昏,不顧雲燁做的那些噁心事,執意將命再次送到他手裡,她會感到疑惑,覺得自己有被虐傾向,但不會產生別的懷疑。

但問題是,今夜,一個時辰前,她才得知顧昀析墮了魔。

她無比的清楚,有這事打底,雲燁就是臉上開出花來,她也沒心思觀賞懷念。

沒人比顧昀析重要。

那是從她出世起就相伴,見證了她所有磕磕碰碰,就算要沉睡,也會把鯤鵬令和上霄劍留在她手上的口不對心的兄長。

說是兄長,其實他們之間的關係,更傾向於扶桑所說的,顧昀析管著她,像是管女兒一樣。

哪怕八千年前,自己曾被他坑過一遭,因為這個,再次面對他的時候,餘瑤十分的抹不開面子,連帶著稱呼,也是一口一個帝子。但就是天大的玩笑,也比不得顧昀析半根手指頭。

這點,餘瑤心底門清,甚至壓根不需要細想。

因此,這等情況之下,這份的情緒就來得十分詭異,餘瑤咬牙,心浮氣躁,越到後來,受的影響越深。

她起身,繃著臉朝蓬萊殿飛掠。

她入殿的時候,扶桑恰巧準備出來,見她臉色難看得不像話,又止住了腳步,率先問:“這是怎麼了?”

顧昀析無聲無息睜眼,他以肘撐頭,袖袍滑落半截,腕骨格外突出,面板白得近乎詭異,更兼眼角的紅痣,像是濺上了一滴滾熱的心頭血。

餘瑤並不搭話,她重複著一個驅除雜念的過程,煩不勝煩,往往才清醒一點,便又被拖入並不美好的回憶中。

桌面上放著的上霄劍感知到了她的氣息,翁翁地動了兩下,小巧的匕首外,嵌著上好的聚靈石,尚未近前,鋒利的劍氣就已劃開虛空,切割氣流。

餘瑤寒著臉,拿過上霄劍,往自己小臂上化了兩刀。

血花在淡青的衣衫上綻放,像是雪夜裡盛開的紅梅,淺淺的馨香傳開,尖銳的痛感從小臂傳遍全身,餘瑤哼了一聲,腦中陡然清明,那些雜七雜八的念頭頓時如雲煙一樣消散,再未有任何的異動。

這一下,無疑證實了她的猜想。

再往回想想,從前和雲燁相處的細節,現在想來,竟是處處不對。

上霄劍中突然躥出來一個劍靈,瞪著眼看著餘瑤手臂上蜿蜒的血跡,楞楞地打了個激靈,衝著顧昀析喊冤:“這真不能怪我,是餘瑤自己撞上來的。”

自從它落回到顧昀析手中,受到的教訓真不少,亂叫人的毛病也收斂了一些。

餘瑤將匕首擦乾淨放回到顧昀析跟前的桌面上,對上兩人一靈或不解或詢問的目光,定了定神,將方才反常之處一一道出。

顧昀析瞳孔純黑,聞言垂眸,如絲如綢的黑髮順勢遮了半面側臉,未置一詞,倒是扶桑沉吟出聲:“疼痛可以阻隔思緒,倒也並不一定是你這頭受了傷,雲燁跟著感同身受了,怕被發現,才停了某種手段。”

餘瑤細想了一會兒,然後堅定地搖頭,眸子烏黑晶亮,還透露著一層濃濃的陰霾,她並沒有遲疑地說出了自己的感受:“我先前並不能確認,但現在想想,從前出現這種感覺,多半是雲燁要煉丹,或者有求於我的時候,上回我來蓬萊借扶桑果,也是因為這個。”

扶桑果不同他物,格外貴重,她並不是沒腦子,但依舊還是來了。

現在逐一理清,若說裡頭沒蹊蹺,她是不信的。

“而且。”餘瑤瞥見顧昀析眼底的忽明忽暗的火蓮,也知他將墮魔之事告訴了扶桑,也沒了什麼替他隱瞞的想法,直言道:“今夜這個情況,我斷然沒有心思落在兒女情長上,特別是我得知他將要另娶,流言構陷,還騙我吃下生死丹之後,更不可能。”

顧昀析驀地笑了一聲,淺而短促,長指一點,聲音清和:“過來。”

餘瑤走到他面前,明豔灼然的臉上尚帶著來不及掩去的厭惡和憎惡,顧昀析伸手,暗紅衣袖拂過她的小臂。

疼痛戛然而止。

他看起來極滿意地眯了眯眼,問:“此言能否當真?”

“能。”餘瑤並未遲疑,她眼珠動了動,道:“以前在人間看戲之時,你曾說過,寧願拼得頭破血流,也不能死得不明不白。”

“我雖然沒什麼大志向,但也絕不想這麼稀裡糊塗地被人暗算而不自知。”

“行。”顧昀析罕見地露出一縷笑意,就連聲音,也十分地溫柔,只是話中的意思,卻讓人不寒而慄。

他說:“若是雲燁真對你使了手段,我親自將他去骨抽筋,挫骨揚灰,若是沒有,你就下去陪他,如此可行?”

餘瑤一看他的模樣,就知道這人的瘋狂看戲勁又上來了。

她捏了捏眉心,應得倒也乾脆。

果然,他看上去高興了一些,嘴角微微一扯,聲音裡盡是暗藏的鋒利與扭曲的躍躍欲試,“那,現在就走。”

餘瑤:“等等,你還未同我說,墮魔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才是她今夜前來的目的。

她知道,普通的心魔,根本不足以令他失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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