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銘書覺得既然已經成為了如今的“姜銘書”,那麼自己也就不再是單單為著自己而活的了,因此他不能隨便替他人做決定。
於是在今天他狀似不經意地問了喬宛和姜建均一個問題。
“如果我以後從事的不是傳統職業你們會阻止我嗎?”
喬宛白了他一眼,“你能養活自己不就行了?為啥一定要傳統職業?你不知道吧,有些傳統職業才是天坑呢。”
姜建均則溫和地回答:“當然不會。你喜歡什麼我們都支援。”
喬宛也點頭:“對呀對呀。你喜歡什麼就去做好了。嗯……我記得你之前不是跟我們說要當原創歌手、要獲得很多很多喜愛嗎?那時候我們就同意了呀,怎麼又來確認一遍?我們看上去像是出爾反爾的人嗎?”
原來如此。
就在那時,令他一直猶疑不定的答案確定了。
——這也是他現在嘗試寫歌的原因。
姜銘書原以為自己第一次獨立創作會很卡很痛苦。然後寫完第一稿還會像他處理原身那些譜子一樣,翻來覆去地修改直到最完美的一版。
但是出乎意料地,他僅僅是剛開始落筆的時候速度有些慢,腦海中思緒比較雜亂,並沒有對自己要創作的歌曲有一個詳細的思路。然而後面寫著寫著,音符就像本能一般隨著他胸中流轉的情感傾瀉到紙面,心中那道起初只是由思想、情感以及記憶的印痕所構成的、若隱若現模糊不清的旋律也逐漸清晰起來。
他越寫越順暢,甚至連樂器都沒有拿起來過。
不到半個小時譜子就出來了。他反覆看了好幾遍,仍然不希望改動任何一個地方。
這難道就是創作自己的作品和加工別人的作品的區別嗎?
姜銘書自然不清楚是不是。但他的確在面對完全屬於自己的作品時更自如了。
儘管現在還沒有填詞,不過他已經早早決定好這首由他的一時激情寫下的歌的名字——《大海啊,請離我再近一點》。這個名字沒有來由,就是在他完成譜子的那一刻浮現,那麼理所應當,彷彿這首歌生來就應該這麼叫。
姜銘書很快又投入到歌詞的創作中。
區別於進度飛快、有如神助的作曲,他作詞的時候明顯速度變慢了。因為需要比較強的文學素養才能準確表達自己的意思,而姜銘書自認為語文功底一般,所以便更加耐心地推敲、琢磨,直至尋找到最佳的表述,故他伏在桌上專注地寫到凌晨一點也只是勉勉強強地完成了第一個比較滿意的版本,覺得後續仍然需要進一步精細化打磨。
不過今天是有點遲了。經歷了一天的遊玩和晚上的過度用腦、終於停下歇息的時候,他終於感到了深沉的疲憊感。
洗完澡他躺到床上打算睡覺。可能是剛剛創作時分泌的腎上腺素還沒有消退,他閉了一會眼睛依舊沒有睏意,於是開啟刷子看起來。
此時那個《月夜》的彈唱影片已經突破了八百萬播放量,突出的收藏量與播放量之比證明了觀眾的讚賞,他也憑藉這個影片一下子漲粉幾十萬,部分新粉跑去考古連帶著原先的那些翻唱練習影片的播放量都因此水漲船高。
他現在收到的訊息比以前多了不知道多少倍,但他還是會抽時間看並且儘量回覆——當然不是回評論,而是回私信。
大部分的私信都是很友善的。
有時他感到心情比較壓抑看到這些評論莫名其妙地就會高興起來。這也讓他更理解為什麼原身希望能被更多人喜歡——能被人喜歡、被人支援本身就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啊。
但是隨著關注他的人增多,一些刺耳的聲音也逐漸變多。
有時候網路就是這樣。充斥著無緣無故的詆譭、謾罵、侮辱。你火了有人嫉妒,你涼了有人嘲諷,你被大部分人稱讚時有人逆反地陰謀論,你被大部分人辱罵時他們卻只會添柴加火。
他也經常收到言辭很惡毒的私信,罵他矯揉造作無病呻吟,罵他營造人設花錢買流量,罵他德不配位詞曲低劣,更有甚者罵他抄襲卑鄙侮辱原創以及醜得見不得人遮遮掩掩。
姜銘書知道其中大部分人是眼紅,嫉妒他一個影片爆火,知道有人心地醜惡,天生就見不得人好,知道人總是無法獲得所有人的喜愛,遭受爭議是必然……
——然而縱使不知道這些,他也完全不在乎。
為什麼要在乎?自己之前遭受的指責可比這大多了。那些以憤恨目光看著他的人語焉不詳、立場不一,說出來的話總是自相矛盾、虛偽至極。
所以現在他能夠平靜地略過那些帶著極大惡意的私信,不讓這些言論毀掉他入睡的好心情。
……但姜銘書還是在看到一條惡意揣測的私信時內心一顫。
像你這種盜竊他人作品的小偷怎麼可能像影片裡展示得那樣?明明內心很陰暗的吧?裝什麼!噁心!
他定定地看著這句話,垂下眸,扯了扯嘴角。然後手指敲擊手機螢幕,平靜地輸入回覆。
沒你陰暗。
轉頭把這個賬號新增到黑名單裡。
在他故作輕鬆地準備繼續檢視私信時,藉著手機螢幕散發出的微光,他愕然看見自己輕顫的指尖。